兩位太后離開,趙靖珩才現身,緩緩步入蘆殿。
屏退兩側獨自留在殿內,他抬手撫上冰冷梓宮,表面細緻雕琢的龍鱗邊緣銳利,傳來似乎能劃破指腹的鈍痛。
他輕輕靠前,俯首貼上前額,低聲喃喃:「懷熠,懷熠……」
「不會太久的。」
「你別走太快……」
是夜,註定許多人無法安然入睡,班賀也尚未入眠。
皇帝入葬地宮後,便要徹底封閉石門,帝陵才算最後落成。帝陵是工部主持修建的,出了什麼差池,就得找到班賀這位現管身上。他做著最後確認,親眼看過一遍才放心。
回住處的路上,班賀遠遠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獨自佇立,望著地宮入口。思索片刻,走上前:「淳王殿下。」
趙靖珩側頭看來,面容在幽夜中顯得冷淡,開口時嗓音微啞:「班尚書。」
班賀注視他片刻,啟唇一笑:「殿下原來不知道,臣表字恭卿。」
趙靖珩眼中情緒閃逝,一聲輕笑:「恭卿。」他眉梢微挑,「換個地方說話吧。」
陵寢建有焚帛爐,用於焚燒大行皇帝生前所用衣著器物,以供大行皇帝在地下繼續享用。
華太后下令文帝寢殿保持原樣,因此這裡只有部分衣物配飾,大部分還是新造的,還未穿過一次。
趙靖珩讓旁人退下,站在焚帛爐前,將一件件華美精緻的袍服投入火中。
真絲織造的綾羅綢緞,在火焰中散發著一股獨特的味道,沒有尋常布料燒焦的強烈氣味。粼粼閃爍的金絲銀線,亦被吞沒於焦黑中。
班賀與趙靖珩坐在蒲團上,面前是燃著火焰的珍貴華服,看著它們付之一炬,只留下寒冬中的一抹暖意,心情尤為複雜。
趙靖珩低聲道:「你在皇帝身邊有幾年了,他是個性子乖張的,你也沒少受他為難吧?」
班賀含蓄答道:「陛下有天子之儀。」
「呵。」趙靖珩意味不明笑了笑,道,「他自小就深受寵愛,眾星拱月,所有人,都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好物都捧到他面前來。」
他頓了頓,似乎嘆了一聲,班賀不能確定。
「總是由著性子做事,不高興就折騰人——若不是天子,誰會慣著他?」
那像是抱怨控訴的話語,語氣在班賀聽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趙靖珩眼瞼半垂:「我總在擔憂,能為他守衛疆土到何時。皇考、皇兄都五十不到便升暇,我也年過不惑,只道自己時日不多,竭力為他做些事情……卻沒想到,白髮人送黑髮人。」
班賀望著他的面容,忽然頓悟什麼,心生感慨:「殿下正值壯年,不必有此憂慮啊。」
「懷熠……皇帝也總這樣說。」趙靖珩耳邊似乎響起趙懷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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