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場秋試,京城之中不少人都聽聞過衛家二郎驚才絕艷的名頭,只可惜家中出了那等變故,英才早夭。
不成想世事如此難料,那衛二郎竟還活著,又得了尚主的恩旨。
只是再一想倒也合情合理,衛家與先平嘉長公主早有淵源,家世人品都正堪相配,此舉又能撫恤舊臣,不論怎麼看,都稱得上是一樁極美滿的親事。
眾人閒談幾日,便也不再多議,唯獨一處,被這消息引起了軒然大波。
徐太傅府。
聖旨頒下,沈妙舟陪同衛凜,一道去了趟徐太傅的府邸。
既然日後要以原本的身份活著,旁人可以不必理會,但徐太傅那裡,無論如何,衛凜需得給個交代。
他事先已經給徐太傅遞了拜帖,隨帖另附一封手書,講明了情由經過,以及崔縝的近況。
用的是他少時筆跡,徐太傅只要見了,定會認得。
來到徐府門口,很快有人上前接引,衛凜隨那僕役入了後堂,沈妙舟留在花廳里等著。
屋內,徐太傅面帶病容,但衣袍卻無比嚴整,端正地坐在圈椅里。
從衛凜一進來,對面那雙蒼老的眼睛便緊緊地望住了他,竭力地想要從那張臉上分辨出往昔的模樣。
衛凜走近,撩袍跪下,行了見師禮後,平靜地抬起頭來,「先生。」
空氣一時靜默。
徐太傅攥緊了圈椅的月牙扶手,死死地看著他,好半晌,才顫聲開口:「你……你果真是澄冰?」
「是。」衛凜的喉結滾了滾,啞聲道:「學生有愧先生教誨,無顏面對先生。」
說著,從袖中取出戒尺,雙手平舉過頭頂,「請先生責罰。」
看著眼前如松如玉的俊秀青年,徐太傅心頭一時百味交雜,悲憤上涌,忽然抓過戒尺,照著他的肩頭狠狠打了下去。
春衫單薄,戒尺結實地落在肩背,瞬間便抽出一道血條,火辣辣的痛意直躥上來,衛凜咬牙受下,跪得更直。
攥著戒尺的手不住發顫,徐太傅眼中含淚,悲聲斥問:「你這孩子……為何,為何什麼都不與我說?!我是你的先生啊!難道不會護著你麼?那晚在北鎮撫司,我差一點,差一點就……」
衛凜喉頭微哽,「是學生的錯。」
「啪」地一聲,戒尺被擲到地上,徐太傅顫著手,如同少時一般,撫摸上他的發頂,再也抑不住滿腔慟意,淚如雨下,「是先生無能,沒有護住你。」
「澄冰,你還活著,活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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