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曉得」吳全貴赫哼赫哼地蹲在地上,一張黑褐色的臉上儘是哀苦堅毅:「你嬸子在路上沒了,俺沒用連副木板棺材都湊不上,只能讓她胡亂埋在地里等著俺帶他回去。」
吳全貴把懷裡的短打抱得緊緊的流出濁淚:「俺這一輩子就活了兩個字,窩囊!要不是有你嬸子支撐家務,俺能有個好生活活得舒心?她沒了俺在怎麼也要掙副棺材燒多多的元寶,讓她在地上不受苦才是。」
他抹了一把臉吸吸鼻子眨眼繼續道:「俺剛才聽了只要作了護衛不管好歹,到了地兒牛家兄弟就給銀十兩,有這十兩銀子回屯後還能給你嬸子作場法事,讓她下輩子投個好胎不再受苦。」
說著咬破手指扯過柳文安手中的布,往上一摁塞回他懷裡:「俺不識字,就麻煩柳君替俺寫上名字。」
柳文安看著他的背影深嘆一氣,悲歡離合中的悲百姓占據最多,卻也最是堅強的一批人,如奶奶所說農人都是雜草,只要有一點土壤就能紮根活下去。
半個時辰後,報名布匹上密密麻麻用鮮血沾許多手印,也用炭筆畫上話多名字,柳文安數了數,五十三人加上他與柳二姐兩人,總五十五人。
卷好布匹夜色濃稠得像黑墨,柳文安疲倦地打了個哈欠,眼皮子不停地往下拉,實在撐不住了將布匹胡亂地塞在懷裡,裹上破襖子找了個角落縮成一團睡了過去。
翌日天色微明,柳文安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醒了過來,哈出一口白氣將身上的破襖裹得更加嚴實,想要站起來差點一個趔趄磕在岩石上,剛走了兩步就覺得自己兩腳沉得像兩隻冰坨子,沒半點知覺。
穿過一動不動的流民,頂著冰冷刺骨的朔風大致探了一圈,吐出一口胸腔的熱氣,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真乾淨,乾淨到發愁:水不用擔心燒雪就成,只是這冰冷大雪天該怎麼保暖?
隨著天色的明亮,冷寂的流民發出簌簌的響動,不一會麻木的哀嚎聲高高低低地響起,響了沒一會又漸漸低了下去,再之後流民隊伍開拔,只剩下一動不動的人像冰雕留在原地。
「咳咳咳咳」柳文安吸入冰涼入腑的空氣,刺骨的冷氣引得肺部不適一陣咳嗽,在雪色的映襯下,她紅色的眸子越發顯眼,或許是那日舉力過甚的後遺症,眼白全化全殷紅,摸摸頭髮銀髮,暗自苦笑,白髮紅眸,真成神魔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轉身叮囑做護衛的青壯:「還能一起走一段,護衛把保命的東西帶上,其它的交給家裡人,別啥都帶反倒拖累。」
柳珠兒把小弟得來的戰力品用破布裹得嚴嚴實實後背在背上,把剩下的馬腿包好,藏在衣裳物品里,一發地甩在背上,系好強子,準備出發。
至於柳家其它的行李?早在逃荒路不就丟失得差不多了,驢子在申城逃命時就不見了蹤影,至於糧食?除了手上提著的一小袋口糧外也就有其它行李可收拾了。
其它家都差不多,婦孺抹著淚收拾好行李,跟在流民隊伍里頂著北風艱難前行。
「放心」牛人燕肩膀縮成一團,鼻尖冷得通紅,牙齒咯吱咯吱地打著顫:「等到了下個縣城,順利的話你等無須護衛到聊城,只要我聯繫上京城,你等可以調頭追上他們,本世子說話算話,糧不敢說有多少,但肯定能餬口餓不死。」
世道再艱難也不會難官身,只要到了縣城他就能要到兵要到糧,若不給他懷中三寸長的虎符也不是放著作裝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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