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眼已能讓她看清御座上的皇帝,凹臉聳眼,面容陰鷙,目光渾濁,像頭走到暮日的雄獅,暴躁又激烈,隨時準備撕碎一切陰謀詭計。
元朔帝張開聳搭的眼皮,新奇地打量殿前人好幾眼,慢慢悠悠地轉著手中串珠,語氣仿如評點天氣般隨意:「近幾日京中都在盛傳『白髮孝子』的故事,太子以身救朕,你說,你跟吾兒誰更孝順?」
聲量不高不低的一句話落到柳文安耳中,如白日炸雷,驚得她頭暈目眩,臉色盡失,強自控住心底滔天的心緒,臉頰抖動不止才艱難地吐出幾字:「太子之孝,事君事父,率百行之先也」
「唔」元朔旁不予評置,亳不經心地點點頭,吩咐垂首肅在殿側的內官:「讓夏院使進來罷」
說罷又轉回頭看著底下白髮人,首次露出溫和的語氣:「你孝心傳遍天下,可一夜白頭有傷身體,讓太醫院院使為你診脈,開個方子調養調養」
「謝聖上」柳文安面色感激地下跪謝恩,心底卻慌亂如颶風,到底怎麼回事?跟她設想的完全不一樣,是在威壓又施恩嗎?
少時,偏殿走入一提前箱子的短鬢的中年男子夏院使,朝元朔帝行過禮後,對柳文安微微一笑,意示他將手腕伸出,柳文安僵硬著臉把手腕擱在箱上,不一會院使又示意他換手再診,雙手皆診過後院使才收回手,表示結束。
「回聖上」夏院使同情地掃過垂眸不語的白髮人,恭敬地回道:「柳大人心哀過甚,不曾好生休養,心腑皆有不同損失,怕是...」
說著臉色遲疑幾息,還是將未盡話語一一倒出:「若不再行調養,有恐壽數有礙」
「呼」柳文安心底長吁一氣,幸好這世界中醫沒有發展到僅憑把脈就能分清男女地步,至於夏院使所說的短命問題...壓根就沒放在心上,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即便自己受傷能痊癒那麼快,可是傷到底子就是傷到底子,補不回來的。
得到結果的元朔帝眉頭一皺,淡淡地掃過夏院使,見他臉色微白才淡淡道:「且下去開方,定要給柳卿調養好方子」
「是」
「聖上」柳文安重跪地上,眸中閃過掙扎猶豫,最終定格在為難上:「臣至親娘親親奶,皆被亂軍所殺,臣想要守孝三年,以盡孝道,臣辭戶部侍郎一職」
燕朝並沒有守孝三年的規矩,都是著粗布白鞋守孝一年,她以孝至名,不能忽略守孝,甚至要守更長,才能符合人們對她的印象。
「柳卿,你先前說朕為萬民之父」元朔帝手中的碧玉串珠在膝邊一晃一晃,甚是打眼:「那朕且問你,你可善事父母?」
冷汗順著額頭而下,滲入柳文安眼眶,卻半點不敢眨眼,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舌尖頂著上顎出吐一字:「善」
「既然善想必你娘親也不願你平白辜負大好時光,又怎能守孝三年?」高處的元朔旁似乎睡著了般,話語有些模糊:「你之孝道天下已聞,便不用移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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