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大女兒是怎麼了嗎?」白遙問。
白母遲疑,搖頭:「走了也快十年了吧,一直沒回來,可能還怪著我們,不願意見我們吧。」
「您這麼牽掛著她,當年肯定也是有苦衷,這麼多年了您的女兒應該也明白了,不一定還會怪著你們。」白遙說。
白母搖頭苦笑。
「也許她現在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不管她怪不怪你們,起碼對她而言,未來都還是新的。」
白母聞言,對著白遙一笑,最好如此。
與白母分別後,白遙一個人站在長橋上,晚風帶著涼意,將她身子吹寒。她靜靜望著遠方,直到天徹底黑下。
白遙向李阿婆家過去。街上已經出現不少飄魂,漫無目的的隨處飄蕩。
她等在陰暗的角落處,望著李阿婆的飄魂,每隔半個小時就能見到一次。她愣愣地看著,耳邊傳來的前院李阿婆子孫的歡笑聲,幾家人有說有笑,逗趣著孩童。
半夜,各家各戶進了門準備休息了,門外安靜了不少。
白遙取出符紙,地上找了塊稍鋒利的石頭,三四次後劃傷手心,取血在紙上畫著。等李阿婆的飄魂再次出現,她將畫好的符紙貼在李阿婆額上,李阿婆於是一動不動站立原地。
流血的手心按上符紙。
她閉上眼,腦中幻出半年前的一幕。
小房間內,一群男男女女面色嫌棄的在門口說著話,床上躺著的老人是白遙熟悉的面孔。
他們將飯放在床邊,隨後快步離開,也不管李阿婆在說什麼。
李阿婆的被子上爬了不少蛆,房間散著惡臭,人的排泄物和其他一些不明源頭的臭味混在一起,令人窒息。
李阿婆趴著,拿勺子將碗裡湯飯一口口吃掉,吃完就躺下。每有一次動作,她都輕喚出聲,模樣痛苦。
直至深夜,所有人都差不多睡著了,李阿婆艱難起身,撐著木棍,腳步無力地向門外走去。
這才看清,她的腿上已經腐爛嚴重,不成模樣了。
她取了幾根長繩,悄聲推開門,又一步一步向街上走去,借著昏暗的路燈,她走向河邊,這已經費了她很多力氣,坐在石頭上喘著氣。
月光下的河水清亮,流水潺潺,聲音撫慰人心。
她看了好久的流水,休息夠了,左右腳踝上各系一根繩子,將繩子另一端綁在大石上。隨後撐起木棍,向河中心走去。
她身子瘦弱,幾次險些不穩,又勉強立住了。
扔下木棍,木棍很快順著水流飄遠了。李阿婆嘆了平生最後一口氣,將臉朝下,盡數浸在冰涼的河水裡。
水很淺,只稍稍撐起臉就會沒事,然而李阿婆自始至終沒抬起過一次頭。
徹底咽氣後,身子被水流向下衝著,繩子拉著她的腿,讓她不至於被沖遠……
符咒化為灰燼,李阿婆的飄魂遠去。
白遙淚流滿面,但凡阿婆有一絲活念,但凡她有。
她壓著聲軟在地上,她以為李阿婆會有個如意的晚年的,明明她的子女先前對她萬般好的,明明是因果相報善有善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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