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榆林郊外的普化觀尚有香火,但已經簡陋破敗,隱隱透出陳腐死亡之氣。她是前一天下午趕到了榆林,一刻都沒有耽誤直奔普化觀。觀中只有師伯丁解憂和師姐田蝶櫻兩人。師父的遺像被擺在供桌上,黑白相片,師父的笑容模糊。
王既晏跪在師父的遺像前,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師伯一些勸慰的或惋惜的話她一句都聽不進去,她站起身,在空曠的大殿中來回踱步,三清的泥塑像一動不動看著她。她摸了摸懷中,那把彈簧刀藏在外套裡面的口袋裡。
她走到大殿門檻前,看著門外藍天白雲,黃土高原之上的晴天。然後她握緊刀柄,向站在供桌前師伯的背影一連串發問:「我師父怎麼會死?好好的怎麼就會死?是你殺了他嗎?」
師伯丁解憂背對著他,一言不發。站在供桌旁的是他的女徒弟田蝶櫻,喝止王既晏近乎於失控的質問。
王既晏心頭的憤怒逐漸鬱積。她只看得到遺像中師父的笑容,近得就在眼前小小的玻璃框中,遠得隔著一條寬闊的三途河。
丁解憂終於轉身,臉色陰沉地看著她:「我沒有殺你師父,他是我的師弟。你不要無理取鬧了。」
王既晏覺得腦中理智的那根弦被這句話用力一撥,砰地一聲斷了。她拔出匕首就刺向師伯。
有一瞬間,她確實是抱著殺死師伯然後自殺的想法。然而她也應該有覺悟,她根本就不是丁解憂的對手,貿然翻臉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只是她沒有想到,師伯竟然下手那麼狠,隨手便從供桌上抄起桃木劍反擊。第一招,刀具脫手;第二招,她倒在地上,掙扎著想爬起來,丁解憂踩住了她的手。
丁解憂用硬底皮鞋踩著她的手指用力地碾動,她咬緊牙關一言不發,也不求饒,只是瞪著丁解憂,如用眼神凝成利刃將對方一遍遍凌遲。丁解憂瞧見既晏的眼神,他停頓了一下,說:「釋憂說過你會彈鋼琴,手壞了,就沒用了。」
田蝶櫻衝過來揪著她的領子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啪的一個耳光,打得她的臉撇到了一邊,腦袋裡嗡嗡作響,蒼白的臉頰紅了一大片。
田蝶櫻堆起笑容,對丁解憂說:「師父,師妹不懂事,教訓一下就算了。」
丁解憂憤怒地重重哼了一聲走向內廂,不再看王既晏一眼。比之不屑,王既晏更願相信那是心虛。她一直瞪著那個背影,直到收回目光時,看到田蝶櫻來不及斂下的笑容。
其實田蝶櫻是個挺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笑起來,有點像小野恵令奈。可是從那之後,看到田蝶櫻的笑容王既晏就從打心底里厭惡。田蝶櫻幾乎是拽著她把她拖出門去,拉上停在道觀門口的一輛小轎車。田蝶櫻附在她耳邊低聲說:「王既晏,你就是很沒用,你連你自己的師父都救不了。」王既晏沒有說話,她瞪著田蝶櫻漂亮的臉蛋,恨得牙根發癢。
她沒有掙扎,也沒有大喊大叫。她只是默默看著眼前這一切,然後用力記在心裡。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惜所有時間。
田蝶櫻開車帶著她去榆林汽車站,然後問她:「你帶錢了麼?」
王既晏從骯髒的車窗玻璃中看到灰濛濛的天空,雪花從鉛灰色的天空中紛紛揚揚飄落。她轉過頭出神地望著雪花,沒有說話。田蝶櫻以為她哭了,其實她一滴眼淚都沒有。儘管手指疼痛地厲害,十指全部都腫了,手背上滿是淤青和傷痕,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移了位一樣難受,她也不想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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