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思敏銳,卻並不敏感多疑,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稱得上是坦率勇敢。她很少猶豫不決、很少懊悔低落,因為來自父母的愛給了她充足的底氣,讓她即便是撞到了南牆、跌進了深谷,也有信心峰迴路轉走出另外一條道路。
所以她對所有人保持著一種克制的寬容,寬容他們的冒犯,寬容他們的利用,寬容他們的錯誤。
唯一會讓她厭惡的只有禁錮。
禁錮她的思想、禁錮她的身體、禁錮她的靈魂。
蒼喻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會觸及符盈的底線,即便她沒有做出完全強硬的行為,可觸及了就是觸及了,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終日影響著她的所有話語和行動。她今日未做,明日就不會做嗎?
符盈這樣敏銳聰慧的一個人,她遲早有一天會發現的,蒼喻在產生這個想法的那刻便有這個覺悟,現在也不過是心中升起一種「終於來了」的坦然。
她注視著,想像平日裡對自己恭敬有禮的小徒弟會怎樣憤怒看著她,會怎樣失望離開。
這些情緒她都能接受,她不準備改變。
可她卻看到,少女微微抬起臉龐,那張漸漸褪去稚嫩,眉眼間越發顯出一種清麗脫俗的臉上沒有任何她設想中的情緒。
她很單純地問:「師父,您在畏懼什麼?」
窗外黑沉沉的陰雲中閃起陣陣銀光,倏地,一陣震耳欲聾的雷鳴劃破天空。天樞學宮外街道上行人匆匆,容貌清秀,偏偏唇角有一枚朱紅小痣的女子抬起紙傘一角,撩起眼瞼看向天空。
她伸出手,濕潤的雨滴墜落。
——暴雨已至。
天樞學宮,問仙宗客舍內。
蒼喻久久凝視著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擔心什麼的少女。
好半晌,她在符盈懵懂的眼神中伸出手,蓋住了她那雙在昏暗屋內中過於透亮的雙眸。
視覺被剝離,在一陣黑暗中,符盈聽到一聲嘆息。
「拂青山的那一場大雪中,你失去了你的父母。」她說,「但我,也失去了我最重要的摯友。」
蒼喻守了一年又一年的風雪,望了一樹又一樹的梨花,年歲流淌,壽命增長。但到頭來,還是一個人住在凌雲峰那座高高的宮殿中,她還是失去了很多她珍視的事物。
世人總說問仙宗掌門蒼喻最是護短,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在外被人欺辱了,她也定要去討要說法。
可卻只有符盈一個人,看到了她那些被隱藏起來的所有不安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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