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姐,夜長深重,先吃些東西吧,」南音將一塊壓縮餅乾遞了過去,「我身上只有一些乾糧,只能湊合湊合。」
「謝謝,正好有些餓了呢,」袁雪芬已經收拾好了,書房又恢復了最開始時井井有條的模樣,「祝姑娘,你說如果我成了大明星,那樣真的好嗎?」
「你不喜歡嗎?」南音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道。
「我不知道,」袁雪芬搖了搖頭,拿起書桌上的一把戒尺,輕輕撫摸著,「你瞧,這是以前我爸爸常用的,我雖然沒有挨過打,但是看到它時我就覺得手心裡會疼。」
「嚴師出高徒嘛,」南音看了看那戒尺,邊緣都包漿了,這打起手板兒來那是特別疼,卻一點都不會受傷,不會影響寫字兒,「想必你的父親一定是一位好先生。」
「當然啦,」袁雪芬點頭道,「爸爸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教會了我很多事,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南音並沒有說話,她知道掌門的父親在幾個月前才剛剛去世,而此時掌門提起此事,想必不是為了尋求安慰,不如默默的傾聽。
「小的時候,爸爸原是不允許我去學戲的,」袁雪芬小小的咬了一口餅乾,「可是當時只有唱戲能夠賺到許多錢,有了這些錢,爸媽和妹妹就不會再受苦,我一個人苦一些又有什麼關係?」
「在我的堅持之下,爸爸終於不再反對,他只是對我說,『芬郎,你可以去唱戲,但千萬不能隨著這個世界的污濁之流而改變,一定要堅守自己的本心,認真演戲,清白做人。』每一個字我都牢記在心中。」
「可是我現在有些不懂了,我到底在堅持些什麼呢?」袁雪芬嘆了一口氣,眼神中似乎有些迷茫。
「班子裡的師兄師姐們都勸我不要這麼拗,說只要我願意,就可以做最紅的明星,到哪兒都有人捧著,可以賺得比現在多十倍,」袁雪芬輕輕搖了搖頭,「那種感覺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
南音此時已經明白了掌門的心事,其實在掌門十四歲那一年,第一次跟隨四李春科班到上海演出,便名揚上海灘,師傅對她另眼相看,允許她自己選戲。
當年唱花旦總是需要做一些扭腰提跨,咬手絹拋媚眼等等帶有些許x暗示的動作,掌門卻堅決不學,整個戲班只有她有此特權可以不唱花旦戲。
而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戲曲演員並不像現在這樣系統,他們時常只能在街邊開戲,或是到各種場所去唱戲,並且十分流行給權貴唱堂會,拜乾爹乾娘來幫自己站穩腳跟。
掌門卻十分抗拒這些應酬,立誓所謂的「過房娘」,「過房爺」一律不拜,堂會不唱,禮物不收,請客不去。
為拒絕應酬,掌門甚至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在台下永遠只穿藍灰布衫,十七八歲的名旦打扮得像個中年婦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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