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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更深,紀尚書從大汗淋漓中驚醒。
值夜的長隨立刻湊到床榻邊,扶著尚書大人坐起來:「大人是不是做噩夢了?」
紀尚書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我是不是說夢話了?」
紀尚書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毛病,愛說夢話。也正因此,只要睡在戶部官衙的時候,定要讓隨從們輪流守夜。說的夢話內容不能讓人隨意聽了去。
近來戶部忙碌,紀尚書今夜又宿在了官衙里。這不,睡到三更就被噩夢驚醒了。
長隨猶豫片刻,低聲道:「是,大人剛才確實說夢話了。說的是臣再也不敢了,皇上饒命!」
燭火下,紀尚書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顫了幾下,無力地揮揮手:「行了,這事埋在心裡,別和任何人說。」
這個長隨,伺候紀尚書十來年,是紀尚書的心腹。低聲應了之後,去倒了杯溫水來,伺候主子喝了半杯。
「那個湯有銀,看著年歲不太大,大人何必怕他。」
紀尚書長嘆一聲:「你懂什麼。皇上先派陳舍人來警告戶部,再派湯有銀這個戶部能吏前來盯著,以後戶部行事,就都在皇上眼皮底下了。」
「戶部那些不能見光的慣例勾當,得通通都收起來。不然,下一個派來戶部的,就不是湯有銀,而是馮長史了。」
馮長史的赫赫大名,連長隨也清楚。
能將南陽王府的內務打理得清清楚楚,支應得起南陽軍和親衛營的軍費,能不停安頓流民。馮長史的才幹,絕不在紀尚書之下……這其實是在給自家主子臉上貼金。
當年馮長史還在京城戶部當差的時候,紀尚書也是低等官員。論抓錢管帳,紀尚書根本就不及馮長史。
馮長史就吃虧在相貌醜陋,性情耿直火爆,且在朝中沒有靠山。再有能耐本事,也只能憋憋屈屈地做一個八品小官。直至後來投奔南陽王,在南陽王府得了重用,也一躍成了眾人眼中的能臣。
論能力,馮長史比紀尚書只高不低。
論聖眷,紀尚書自然也不及馮長史。
再論清廉……那就沒有可比性。紀尚書做了十幾年戶部尚書,紀氏族人到底有多少田莊,開了多少鋪子,連紀尚書自己都說不清楚。
而馮長史,就帶著老妻住在南陽王府的配院裡,連家業都沒置辦過。
要不是礙於三年的承諾,皇上大可直接讓馮長史接替戶部尚書的位置。哪裡還要警告敲打紀尚書?
紀尚書想到這些,一陣頹然,又是一聲長嘆。
長隨猶豫片刻,低聲勸道:「小的見識不高,不過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現在的皇上,和以前的不同,格外精明厲害。大人既然心懷敬畏,以後行事謹慎些就是。」
紀尚書沒出聲,重新躺回了床榻上,閉上眼再次入眠。翻來覆去,到四更才又勉強睡了。
長隨不敢閉眼,守在門外,偶爾隱約聽到門內傳來的夢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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