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脊很寬,上頭交織著各色傷痕,其中最嚴重,最觸目心驚的,便是他脖頸上那一道巨大的傷疤。
她柔軟的手指握著那一塊帕子,動作輕而緩。
兩人挨得太近了,他垂下眼,身子越發緊繃了。
「我之後遲早也會下界。」他嘶啞著問,「到時候,你會與我……」
白茸繼續給他上藥,明澈的眼看向她,他卻沒有把這話說完。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他笑了笑,「你忘不了的,是曾經青梅竹馬的影子。」
「你與我在雲溪村一同居住的那一段日子,我經常聽到,你半夜做噩夢,經常在夢中哭起來,說害怕,嘴裡一會兒喊著哥哥,一會兒喊著阿玉,說害怕,叫他快來。最開始,我以為你是在叫我,心中暗自高興,但是後來我發現不對了。」
沒人叫過他阿郁。
而且白茸也從沒叫過他哥哥。
後來,他才知道了,沈長離的另外一個名字。
甚至還看到了那個少年的小相。
這一幕不知是被誰畫下來的。
是一對兒琦年玉貌的少年少女。
少年瞳孔顏色和發色都和他很像,他模樣已經很拔尖了,那少年比他更俊,是一種雪水一樣的清,笑起來的時卻意外的漂亮,他正半攬著懷中少女,唇微微彎著,滿眼都是她。少女被他籠住,顯然歡喜又羞澀,緊張得渾身都是僵的。
為了讓他死心,他父王母后煞費苦心,甚至尋來了這麼久遠的資料。
「我覺得,打從最開始的時候,你便把我看成了是其他人的影子,所以才會那樣輕易地接近我。」
她一直在尋找那個影子。
白茸一直沉默。
沈桓玉大,性子又沉穩早熟,早年時,她私下一直是這麼叫他,後來不好意思了,或者惱了,就會叫回他阿玉,還得讓他好聲好氣哄著,才叫回來。
只是,後來去了青嵐宗,聽到楚挽璃張口閉口這般叫他。
之後,她再也沒有開口叫過這個詞,覺得噁心。
九郁的眉眼,和沈桓玉確實是有幾分相似。
「哪裡像呢?」
白茸說:「笑起來時眉眼有些像。」
「還有看我的眼神。」
他們眼睛顏色類似,都是很淺的琥珀色。
更重要的是,眼裡都只能看到她。
外頭風聲呼嘯,她沒有辯解,只是依舊給他上藥。
直到他勉強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唇線緊繃著,低聲說:「我如今也差不多是個廢物了。你若是喜歡……」
他如今家業盡失,身負血海深仇,性格也變了,不再能像是往日那般開朗,而是變得陰沉寡言,他甚至還和別的女人有了一個兒子,還有什麼和她在一起的資格。
況且,她自始至終也沒有愛過他。
她要是想把他繼續當沈桓玉使,他也可以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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