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煜緩緩抬眼看向林之嵐：「媽…」他嗓子已然乾澀得不像話，粗糙而難聽，好似被風沙磨礪而過，「芊芊…芊芊出事了…」這句話他說的艱難至極，隱隱可聞一絲哽咽。

林之嵐雙手捏緊，「我知道，但你知不知道芊芊媽媽跟弟弟來京都了？你知不知道你們領導在找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兵在等著你帶隊？」

他們在附近警局的一個狹窄的休息室里，房間的窗戶緊閉著，門也關著，狹窄的空間裡空氣不流通，這房間又長時間沒使用過，隱隱有種潮濕的霉味。

厲景煜坐在凳子上，他將視線從林之嵐身上收了回來，隔了半晌才點頭說：「我知道。但我只想找芊芊。」

林之嵐喉頭頓時堵住。

「許川跟我說，芊芊出事之前有給我打電話…但我，我沒接到。我當時，當時我正在出任務，我在顧全大局…」厲景煜抓緊了手裡的水杯。

「厲景煜，你不能這麼想。」林之嵐第一秒就開了口，怎麼能這麼想呢，「從你進部隊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應該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而我，你親媽我也想到了這樣的情況，同時接受了這樣的情況發生。芊芊之前是同意你做這個職業的，她自然也做好了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的準備。」

林之嵐抬手拍在厲景煜肩膀上，「我可以接受你忍受不了芊芊離開你的事，這是人之常情。芊芊出事，我也難過得不得了。但我不能允許你這樣想，你這樣想，是在侮辱芊芊你知道嗎？你忘了當年你要截肢的時候，是誰非要保住你的腿了嗎？芊芊她懂你，不止懂你這個人，也懂你的夢想跟追求。你現在這樣是要幹什麼呢？或者說，贖什麼罪呢？厲景煜。」

厲景煜喉頭冒出一口酸澀熱浪。

「厲景煜，媽媽從小教你要顧全大局，但也教過你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誰傷害了芊芊，你就去找誰拼命，你現在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先把芊芊出事的錯全攬在身上，這是我教你的嗎？我教你要保護你愛的人，教你不要去傷害別人，你兩條都做到了，沒做到的人是他們，你為什麼要責怪自己？然後放任兇手逍遙法外？」林之嵐的聲音聽著軟綿綿的，可每一個字卻都堅定有力，像是一把箭無虛發的弓箭，每一箭都正中紅心。

厲景煜胸口發顫，他的手在水杯上用力，指甲褪去了血色。

方才一身的頹敗之氣，魂魄都好似被人抽走，這一瞬神識好似又重新歸位，他那雙紛雜無聲的狹長眼眸里，此刻終於印出了一點堅定的光。

林之嵐看著自己兒子這樣終於鬆了口氣，她了解厲景煜，她兒子不是什麼故步自封的廢物，他只是太難過，所以一時間陷在情緒里出不來，只需要一點提點，他就能重新站起來。

這就是她兒子，這才是厲景煜。

「媽…」厲景煜終於端起水杯，給自己灌了一口溫水，「你幫我照顧一下芊芊媽媽，告訴她，我一定會帶芊芊安然無恙的回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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