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婚事生變 藍氏那個、瞎、瞎了……
已是荷月,天氣愈發悶熱。
廊下神色慌亂的小廝急急地往裡頭張望,攥緊手心,咬著牙心一橫預備強闖,可下一瞬就被冷著臉的婆子居高臨下地呵斥回去。
「女公子正在作畫,任何人,不許入內!」
「可、可是……」
他到底只是個小廝,只能長嘆一口氣,站在外頭干著急。
庭內,漉漉的澄水帛被滾燙的風倏然烘乾,被雕成假山模樣的寒冰也溶成了一灘溫水,侍女手中的長柄扇未有一刻停歇,可那日頭透過篷頂層層疊疊的蜀錦,仍讓斜倚在竹床上的女郎難受得很。
額上的薄汗尚有侍女緊盯著,時刻用清涼的帕子為她拭去,衣下的卻不行了,鮫紗再是輕薄,黏膩在皮肉上的滋味也是難熬,女郎眸中的柔情似水,已在這一炷香的功夫里蒸乾了,凌厲的目光盯得那畫師提筆的手都顫了顫。
畫師匆匆趕完最後幾筆,滾進眼睫的汗珠子也沒工夫顧及,一撂下筆桿,便躬身行禮,「辛苦崔女公子,日頭毒辣,女公子可去歇息了。」
「你的動作倒是比去歲快些,莫不是潦草動筆,敷衍我?」崔竹喧施施然地站起身,語氣淡然,卻壓得畫師的腰板又往下低了一寸。
「豈敢?」畫師的語氣愈發恭敬,「請女公子小憩片刻,待畫稿一完,便呈於女公子過目。」
崔竹喧隨意點了點頭,沒興致在這燙得灼人皮肉的地方繼續待下去,在曲柄傘的蔭蔽下回了含涼院。有水車源源不斷地運著涼水澆灌屋檐,加之石床玉枕,又有四名侍女在房中四角用扇將冰盆里漫溢的寒氣扇到各處,食了半盞冰酪,這才覺得舒暢了許多。
無需開口,只肖闔上眼,自有識趣的丫鬟尋來上次未讀完的話本子語調婉轉地念下去,偏好不過片刻,便叫那些情情愛愛的故事倒盡了胃口,冷嘲一聲:「聞君生兩意,故去覓死生,怎不先斷了那情郎的死生?」
她蹙眉擺手,丫鬟又換回了她最常聽的《奇女子書》,還是永寧侯的事跡聽著叫人舒心,人生一世,愛恨不抵價,唯利祿是真。
她自幼與琅琊藍氏定親,為的就是維持世家尊榮。
她堂堂虞陽崔氏,自然當一輩子都是世家貴女,若為個草寇折了身價,豈不是要成為整個大鄴的笑話?
傳記念至尾頁,那畫師才再度登門,拘謹地立在入口處,由兩位侍女緩緩將畫軸展開。
無窮碧葉,映日荷花,卻有一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筆觸之細膩,畫工之精妙,任誰來都得贊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妝」,那畫師卻悄悄地打量著她的神色,小心地開口:「駑筆拙工,勉強繪出女公子十之一二的容色,萬望女公子海涵。」
「藍公子去年夏日時作得一首芙蓉詩,才驚四座,今日將這幅芙蓉美人圖送去,他定然心生歡喜。」貼身婢女金縷被這畫迷得挪不開眼,連連誇讚著,崔竹喧卻仍是神情懨懨。
「寫什麼不好,非要寫長在池子裡的荷花,攪得我在烈日底下曬了許久。」
雖那時有蜀錦鋪的涼棚,冰塊、卻扇一樣不少,可畢竟幕天席地,哪有她這花了幾千兩銀子,特意叫能工巧匠比著前朝含涼殿建造出的含涼院舒服,說到底,還是那人不懂事,若寫個月季、芍藥,直接將花整盆端進來畫,她何需受這份苦?
「畫得尚可,下去領賞吧。」
畫師頓時鬆了一口氣,歡天喜地地邁步出去,剩餘的侍女小心地將畫軸捲起,金縷問道:「女公子,那現在就差人將畫送到琅琊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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