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屋裡又沒點燈,著實是瞧不出什麼名堂的,可指尖總是忍不住去撫弄垂落的流蘇,他思索了半天緣由,大抵是因為貪財,所以對這等價值不菲的物什才多幾分偏愛。
只是發呆得久了,便不免由此及彼,想得多些。
譬如她身上的衣料,薄如蟬翼,觸手細膩,不遜於他曾見過的任何一匹綾羅,又或是她的那雙錦鞋,繡工暫且不論,單是要湊齊顏色純白、大小一致、質地圓潤的二三十顆珍珠便不是件易事,隨意串成鏈子都能被賣個好價,她卻奢侈到只將之綴在鞋面上。
還有那——
「阿嚏!」
鼾聲中又闖出一道噴嚏聲,而後是榻邊的窸窸窣窣,大概是哪個人爬起來擤鼻涕,幾個大男人擠在一間屋子裡睡覺,鬧出動靜來在所難免,寇騫懶得搭理,那人卻湊過來搭話。
阿樹咕嘟咕嘟灌了半碗茶水下肚,胡亂抹了把嘴,「老大,你準備怎麼處理那小娘子啊?」
寇騫撥弄流蘇的動作頓了下,那細長的流蘇漸漸停了搖晃,他的心底卻沒來由生了紛亂,他索性合上眼,緩緩道:「自然是照著規矩來,養幾日,索個買命錢。」
提到錢,阿樹眼睛登時就亮了,眼珠子骨碌碌轉上一圈,想到寇騫先前提過的「出手闊綽」,試探地伸出了五根手指,「這麼說,能要到這個數?」
寇騫搖搖頭,那人便忍痛收回了一根拇指,見他仍是搖頭,咬牙把食指也摁了下去,「三十兩總要有吧?不然還不如在水裡多撈幾個鎏金的匣子呢!」
寇騫心底煩悶之意更甚,把簪子塞進懷裡,翻了身,面朝牆壁,敷衍道:「睡了。」
不是,一晚上不睡,聊得來勁了,就突然犯困了是吧?
仗著寇騫後腦勺沒長眼,阿樹沒好氣地瞪過去,撇撇嘴躺下。
只是眼皮子剛耷拉下來,氣還沒喘勻呢,上頭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勾著衣領把他又拽起來,阿樹苦大仇深地望過去,是寇騫皮笑肉不笑的臉。
「天色不早了,你去生火做飯吧。」
阿樹偏頭看了眼烏漆麻黑的窗外,又轉頭看向這個他明顯打不過的人,自認倒霉,點上蠟燭,唉聲嘆氣地進了廚房。
只是沒想到,那人竟也跟了進來,杵在門邊上,跟還沒來得及砍的木頭樁子似的。
阿樹往灶下生了火,鍋里添上水,尋摸了一把空心菜洗淨,菜刀哐哐剁上幾下,便將其投進翻湧的滾水中,再扔進幾個硬邦邦的餅子一起煮爛,朝食就算燒好了。
畢竟是粗人,還能燒出什麼精細的吃食不成?
寇騫往日也是這般吃的,一個人懶得侍弄,索性跟他們搭在一鍋里煮,還能省下幾根柴,只是,他忽而記起昨日崔竹喧那挑挑揀揀的模樣,他若端著這鍋糊糊去給她,她不是要鬧就是要哭了。
哄人麻煩,還是一開始就不要招她的好。
阿樹對這份突如其來的嫌棄不得而知,拎著鍋鏟在裡頭費力攪和時,寇騫卻從邊角處收揀了幾樣食材進布袋,戴上斗笠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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