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竹喧攥了下裙擺,轉身進了屋。
一隻小木船又不值什麼錢,她大可送他一條畫舫,哪裡就要這麼急著做竹筏了?再說,她許的那些銀子,難道還比不上一簍子臭魚爛蝦麼?世上哪有這種白痴,放著她這個家財萬貫的搖錢樹不討好,非要去外面淋雨?
活該他被澆成落湯雞!
崔竹喧在心底把寇騫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遍,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目光所及之處,儘是可被挑出的刺,板凳四條腿不一樣長,桌案生了滿臉的麻子,銅鏡背上橫亘一道刀疤,草娃娃頂著副苦瓜相,樁樁件件,都如寇騫一般討人厭。
她抬眸,連離得最近的床幔都梳個陰陽頭——等等,這個,好像是她剪的。
她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歸根結底,他頂著惡風冷雨出門,是因為她。
她占了他的屋子,用了他的錦緞,吃了他的糧食,花了他的銀子,如今還在咒罵他是個傻子……好像、確實有點不應該,若不是她昨日鬧了那麼一出,他也不必冒雨上山。
崔竹喧自認不是那等恩將仇報的白眼狼,給出的酬金不是小數目,可不管金餅還是銀鋌,都得等到她平安回家之後才行,如今她拿出的,不過是一根金簪,這跟拿著一文錢,要包下人家整個攤子的地痞流氓好像也無甚區別。
可除了金簪,她還有什麼拿得出手?
崔竹喧開始惱恨,那日乘船時,為什麼沒在髮髻上插個百八十根簪子,不然如今也不會這般良心不安,不過要真能倒回去,她一定不上甲板,不、是不在汛期乘船!
提到這個,她又想起了導致她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藍青溪。
也不知堂兄有沒有將他好生收拾一頓,總不能她在窮鄉僻壤里吃糠咽菜,他卻在金殿玉闕里享美酒佳肴,但堂兄打獵都沒贏過彩頭,走時又是那副優柔寡斷的模樣,別是只帶幾根頭髮、半片指甲來向她交差。
指望那個不靠譜的,不如她自己動手。
崔竹喧下床翻了許久,終於尋出來剩半截的墨條和快禿頂的毛筆,混著雨水,將墨研開,把筆桿下稀疏的毛髮浸到臭烘烘的黑水裡,在草紙上寫出一個藍,又在第二張上寫了一個寇,分別貼到草娃娃的腦門上。
她揪了根手指粗的樹枝,將左邊的「藍」草娃娃抽得滿桌打滾兒,若換成真人,此刻必然已皮開肉綻了。至於右邊,念在寇騫既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她勉為其難地把他的冒犯之罪從輕發落,只往它的腦袋上敲了幾下,在紙上壓出幾道摺痕。
「阿姐,你在做什麼?」
崔竹喧敲打得正認真,全然沒聽見混在雨聲中的一點貝殼細微的碰撞聲,以至於被這陡然冒出的稚童聲音,驚了一跳,樹枝從指間逃脫,撲在「寇」娃娃身上,摔倒成一攤。
「你、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突然闖進來?」
小丫頭一雙小小的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笑盈盈地湊上來,「是老大派我來的!」
瞧著不過七八歲大,卻一點不怕生,目光略過崔竹喧,迅速鎖定桌上兩個草娃娃,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將興奮寫了滿眼,「阿姐是在玩過家家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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