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竹喧沉默一會兒,輕手輕腳地起身出門,回臥房清點紙張庫存去了。
她不會把寇騫的家底兒都給掏空了吧?
雖說這其中有寇騫家底兒太薄的原因,可現在還不知道哪天能走呢,要是寇騫沒錢了,她豈不是得跟著一併喝西北風去?
痛定思痛,她決定採納那個被她否決的提議,從明日起,還是讓阿鯉去黃泥地練字去,當然,她還是用筆墨的,最多,最多儉省著些,墨里多摻水,字寫小,維持在勉強能看清的程度就行。
阿鯉比她在族學裡見過的那些個同窗勤勉得多,待她回去時,阿鯉已然洋洋灑灑寫了滿紙烏黑,風骨氣韻自是沒有,但肉眼可見的,越到後頭,越是工整,那些個顫抖的線條,都慢慢舒展開來,笨頭笨腦地立著。
丑是丑了些,但沒一個錯字。
阿鯉珍而重之地將那張紙仔細疊好,放在貼近心口的位置,又如約幫她梳好辮子,這才拎著籃子離開。
仍是不撐傘也不戴斗笠的,只是這回,小心護著的不是那隻小小的籃子,而是心口那頁粗糙的紙。
要不然,還是用在紙上寫吧?
崔竹喧想,大不了把鞋上的珍珠當了,好歹也算是她的學生,太過窮酸,傳出去,丟的不還是她的面子?
合上院門,回到堂屋,這才記起還未收揀的筆墨,欲要清洗時,瞥見硯台里餘下的三四滴墨汁。
這般倒了,有些浪費。
她忽然想起那把醜醜的油紙傘,沒有畫,便由她畫一幅上去。
孤高挺拔的竹子,是她。
又破又硬的石頭,是寇騫。
第15章 015 得寸進尺 晨昏定省,向小祖宗……
白原洲沒有晨鐘暮鼓,也尋不出日晷滴漏,平常全靠抬頭望眼日老頭判斷時辰,只是陰雨連綿,眼神穿不過雲層,那是早是晚便只能憑直覺判斷了。
諸如現在,阿樹摸著自己乾癟的肚皮,裡頭的饞蟲似又有哀嚎的趨勢,這就是該準備晚飯的時辰。
他踢了腳邊上的牛二,後者一動不動,宛若死屍,他又猛踹一腳,驚起一聲哀嚎,牛二這才不情不願地蠕動起來,趴在竹蓆子上,手腳一點點往中間縮,撅起一個挺翹的屁股,而後是背,是頭,最後才捨得把腳塞進草鞋,精神萎靡地飄向後廚。
行至門檻前,牛二揉了揉眼睛,硬生生把一張鬍子拉碴的臉揉出幾分含羞帶喜,嘴角都不知往哪放,「老大,咱今晚吃魚啊?」
他邁著小碎步靠過去,眼珠子跟著刀刃上下滑動,就見鮮活的鯉魚被刀身拍暈,剮了鱗,去了皮,魚肉被一寸寸削成能透光的薄片,只消再蘸些梅醬,便是能端上達官貴人席面的佳肴了。
牛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口水不要衝破唇齒大關,就等著刀一停,一口氣往嘴裡倒上半盤,可等著等著,卻見魚膾裝了盤,灑了梅醬,進了籃子,最後才遞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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