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候了半晌,才等來一道清冷的女聲,「崔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但一會兒得為藍公子施針,怕是無暇出去。」
「施針?」崔懷卿眼眸微眯,藏了一小錠金進手心,正欲探進錦簾,卻被突然闖來的腳步聲制止,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揚起個笑,「如此,那隻好下次了。」
他騎著馬踱步往前,身後的馬車旁已站定了一個僕從,俯身行禮。
「蔡大夫,時辰到了。」
*
彎月如鉤,靜靜地掛在墨藍的天幕中,可江上浪頭一涌,又似一葉孤舟,隨水而流。
渡口處已然聚集了一窩匪寇,粗布麻衣挎長刀,或坐或站,三三兩兩靠在一起,分食著布袋子裡炒香的瓜子。
「老大怎麼還不來啊?」一個匪寇突然道,大抵是因著分到他手裡的瓜子已成了鞋邊上一堆碎殼,著實沒法兒打發時間,他便煩悶地胡亂猜測著,「他不會不來了吧?」
「是不是那小娘子不放人?老大可真是有艷福!」
「啥時候也能有小娘子纏著我啊?」
這廂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嘮著嗑,可瞧見從暗處走出的人影時,竟齊齊止了動作,目光盯過去幾個呼吸,也不知是誰最先忍不住溢出一絲氣聲,而後一個接著一個,聲音一個大過一個,最終鬨笑成一團。
而阿樹,是其中之最,「老大,咱都這麼熟了,還蒙什麼臉呢?」
說著,便要上手扯下那層布,寇騫擰著眉,將身一閃避過,可剩下的人有樣學樣,嬉笑著一張臉便往上沖,毫無章法地胡亂伸手,他揮開這個、躲過那個,煩不勝煩,偏這群人完全不知收斂,反倒越挫越勇,前赴後繼。
「一個個,皮癢了是吧?」寇騫咬牙道,索性將草草收拾的包袱仍在一旁,抽空挽起了袖子。
「好像是有點,」阿樹仗著自己躲在人堆,生怕熱鬧不夠大,可勁兒拱火,摸摸手、摸摸腿,最後挑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手也癢,腳也癢,尤其這臉上啊,最癢!」
下一瞬,他便被臉朝下砸進泥地里。
局勢頓時反轉,由原先的多人圍攻,變成了寇騫單方面的捕狩,有一個算一個,笑得多猖狂,嚎得就多悽慘,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捂著自己又紅又腫的臉。
「還癢嗎?」寇騫踢了腳旁邊繃直身子撞暈的阿樹,笑得讓人渾身發寒。
後者忍著痛,努力地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不、不癢了,特舒坦!多、多謝老大!」
寇騫低眉瞟他一眼,冷笑道:「不癢了就麻利地爬起來,再縮在地上裝死,我現在就把你們扔河裡打窩!」
「誒、誒!」
一行人連呼痛都免了,聳肩低頭,如同鵪鶉般列成一排,唯唯諾諾地爬上船,待小舟隨水流四散而去,這才對著黑漆漆的江水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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