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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的朽味瀰漫在口鼻間無處可避,但有回家這事在前面吊著,她捏著鼻子忍受一二也未嘗不可,嘴裡含著寇騫餵過來的飴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你以前去縣裡也是坐這個船嗎?」

「……某不去縣裡。」

「為什麼?」

「某是水匪,哪有匪往官兵面前湊的?」

她抬眸盯著他逐漸飄忽的眼神,微微蹙眉,「胡說八道,你之前分明去當過衙役和洗盤子的小工。」

寇騫莫名地沉默下來,良久,道:「嗯,那記不太清了。」

崔竹喧白他一眼,這才多大年紀就記不清事了,又不是什麼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子,想到這,她又問:「寇騫,你今年多大?」

他這回沉默得更久了,含糊地應道:「也記不清。」

討厭鬼,什麼記不清,分明就是不想同她說話,句句都是敷衍。

昏暗狹小的里,覺察不出時間變化,只是崔竹喧半夢半醒間,仿佛聽見了刀刃出鞘的聲音,她蹙著眉頭,欲睜眼去瞧,額頭卻有一片溫軟落下,然後是極溫柔的聲音:「還早,再睡會兒。」

*

翌日,崔竹喧又被重新裹上了粗布制的連兜帽披風,她睡眼惺忪地將兩手伸過去,沒等來麻繩,手心裡反倒被塞進一塊玉珏。

「金氏的信物,收好別丟了。」

她摸了摸,質地還算溫潤,中間雕出個「金」字,只是疑惑,「今日不用演給他們看嗎?」

「今日演的是交完了贖金的肥羊,只要下船就好了。」

崔竹喧似懂非懂地點下頭,把玉珏塞進懷裡,再抬頭,卻撞見他有些異樣的目光,「怎麼了?」

「沒什麼,你的頭髮亂了,」寇騫乾巴巴地出聲,似是為了證明這話的真實性,他還裝模作樣地將她的辮子拆散重編了一遍,只是在最後完工時,他微微俯身,貼著她的耳朵,用極溫柔的聲音喚了句,「簌簌。」

她愣怔一下,茫然地看過去,卻見他眸子倏然漾起清淺的笑意,「果然是叫簌簌。」

除去過世的雙親外,便只有叔父、堂兄還有藍青溪能用小字喚她,即使如此,她也是天天聽,日日聽,早該習慣的,偏生此刻,乍然從他嘴裡聽見,平白帶了些繾綣的意味,攪得她有些耳熱。

「你、你怎麼知道的?」

「想知道?」他翹著唇角,一副得意揚揚的模樣,勾著手讓她靠近些,她原是不想助長這討厭鬼的囂張氣焰的,可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她竟鬼使神差地照他說的,主動走了過去。

大不了,她聽完再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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