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病逝,臨終前,讓我去投奔表兄。」
班頭瞟了眼她艷色的衣裙,又問:「既是父母亡故,為何不守孝?」
「自然是孝期已過,」崔竹喧輕嗤一聲,語調微冷,「你要不要再問問我家住何方,父母姓甚名誰,葬在何處,墓碑何人所刻,墳頭草長几寸?」
班頭面色一僵,乾巴巴地道了聲歉,顯然,他並無誠心,崔竹喧也並不原諒。
他換了個和緩些的語調繼續道:「這碼頭龍蛇混雜,女郎不妨說說要尋誰,我派兄弟們幫你走這一遭。」
「尋我的表兄,金玉書。」
*
街邊的茶肆內,原還有幾個喝著粗茶的散客,可一列挎刀的官差魚貫而入,哪還存得住半點兒忙裡偷閒的雅興,將碗底剩餘的茶水往喉頭囫圇一貫,在案上排幾枚大錢,便匆匆離去。
「上七碗散茶。」
班頭往櫃檯前扔去一小吊銅板,比著人數點單,沒一會兒,小二便端上來一摞空碗,一字排開,依次撒進茶末,再拎著水壺一澆,七碗散茶就成。
衙役們挨著板凳就坐,端起粗瓷碗,稍稍吹開散逸的熱氣,便啜飲起來。
崔竹喧低眉望向茶碗,暗沉的茶末被熱水浸透,舒展開來,也還是茶末,整碗撈起來,也不定能拼出片完整的葉,這種渾水,也配稱作茶?
「嫌次?」班頭注意到她一口未動的茶,問道。
「興許是我不渴呢?」
班頭意有所指道:「女郎現下不喝,沒準之後就沒得喝了。」
崔竹喧微微挑眉,語調帶了幾分嘲意:「看來這茶水甚合你的意,那索性,一併喝了。」
她端起茶碗遞過去,奈何茶水滾燙,碗身粗劣,並不隔熱,她的手指禁不住燙,倏然鬆手,茶碗倒翻在桌案,茶水漫溢,順著桌沿滴落,淌了他滿身。
她對此深感遺憾,「可惜了,這茶好像寧死也不肯落入你口,性子實在剛烈。」
空氣一時寂然,隱有劍拔弩張之勢。
所幸,不消片刻,便有個衙役帶著個穿著絲質袍衫的中年人走進來,「人找到了。」
班頭隨意地將身上的衣料一擰,起身拱手,面上帶著客套的笑,「金管事,好久不見,今兒我做東,坐下來喝幾口茶?」
中年人雖有幾分疑惑,但並不拂他的面子,笑吟吟地坐下來,熱絡的寒暄幾句,然後端碗,飲茶——如方才被她刻意潑灑的那碗一樣的散茶。
「金管事覺得這茶如何?」
「好極,這種暑天,來上這樣一碗茶解暑正好。」
「我也覺得,」班頭應和一聲,突然目光銳利地望向崔竹喧,試圖要將她從裡到外看個透徹,「金家行船走商,上上下下常飲散茶,你卻一點兒喝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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