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往後,寇騫此行不過是孤身來救她,一人一刀,應付金氏的諸多僕從已是不易,再加上一個不會水性的她,比起順利逃脫,還是溺死河心的機率大些。
故而,依照理智判斷,她該——
「表兄說的哪裡話,我豈是那般斤斤計較之人?依我看,帶我散心是假,想為那些奴僕討個公道才是真吧?」崔竹喧將被褥一掀,遮覆住收撿的行李,又將髮簪取下,藏於袖中,拉開門閂,「我這人最是講道理,哪個人不服,你讓他過來與我當面對質,免得他們一天到晚,正事做不好一件,就知道背地裡傳我的閒話!」
門板緩緩分開,露出張倨傲的美人面,哪怕是未施粉黛,仍是明艷得叫人挪不開眼——但金子熹挪開了,他的目光透過門縫,落在滿地被糟踐的杯盞擺件上,呼吸一窒,艱難地出聲:「奴僕的事先放放,你今天砸了多少東西?」
「沒多少,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罷了,怎麼了?」
「不、值、錢?」金子熹一字一頓地開口,心臟宛若被一隻大手攥住,每一次的心跳都帶起一陣悶痛,「雖然,金氏家大業大,但也、也不能這麼……」
崔竹喧目光狀若不經意地掃過廊道,除卻金子熹,只另外瞧見四個侍從,也是,畢竟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麼些人就足夠制住她了。
「表兄心疼了?放心,我賠得起,只管當作是賣於我砸著聽響便好。」她微微勾起唇角,略側開了些身子,放他入內,「若表兄不放心,不妨親自點點,列個單子,我保證一文錢都不少。」
金子熹微微挑眉,他本就想尋個機會進來探探虛實,眼下她主動邀約,自然不會拒絕,只是後頭的侍從想要跟上時,被她一把攔在門外,落下門閂。
「表兄你進來也就算了,那些看著一臉倒霉相的傢伙可不許進。」
金子熹敷衍地應了聲,一步步往裡走,正要撩起垂落的簾幕時,身後忽而襲來一根尖銳物什,回手一擋,輕易地攥住那隻作亂的手,將人壓在床榻上,他這才看清,兇器是一支金簪,順著金簪而去,是一隻纖白的手、一雙狠戾的眼。
草草蓋上的被褥因著這番動作跌下一角,露出裡頭的金銀細軟,他微微凝眉,有些出乎意料,「這麼差的身手,也學人上船當賊?」
且這賊當得也不太稱職,船上真正值錢的東西她一件沒撈著,裝的儘是些小擺件,還全是他添置過來的,這麼一個徒有其表的草包,把她和逃走的人犯聯繫在一起,委實是抬舉她了。
崔竹喧望見他眸中毫不遮掩的輕蔑,冷笑一聲,不掙扎,反倒是當著他的面拿腔作調地哭喊起來,「表兄,快放開我,你怎麼可以這樣?」
金子熹面色一僵,想起他安插在廊道上的侍從,連忙低聲呵斥道:「別瞎喊!」
「我已和玉書表兄私定終身,你再怎麼樣,我都不可能跟你……」
嬌嬌柔柔的哭泣伴著瓷盞碎裂的聲音,摻雜幾聲悶哼或是桌椅板凳的碰撞,一場激烈的霸王硬上弓的戲碼在腦海里活靈活現地開演,門外原是嚴陣以待的眾人眼下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寸寸往兩邊挪,他們可是正經的侍從,怎麼就攤上這麼不正經的主子呢?
全然不知,那個不正經的主子已然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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