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葹摸了摸尚有大半空位的肚子,忍痛應了下來,出門在外畢竟不比自家,飯吃了五碗便不能續,還是怪這碗太小了,若換成揉麵團那個瓷盆,定然能吃個痛快。
她這頭正惆悵,邊上一個瘦小人影亦是惆悵。
阿鯉挨個看向桌上乾淨得好像剛被構樹葉汁洗過的盤子,長嘆口氣,放下木箸,仰頭把碗裡的半碗清粥灌下,意猶未盡地咂巴著嘴,目光瞟過楚葹,一張臉頓時皺成了苦瓜。
還是阿姐好些,不僅能支使老大換著花樣下廚,還吃得少,能留下大半吃食給她,哪像剛送過來的這個,把老大弄沒了不說,還把她的早飯也吃光了。
不然,她下一頓還是回家自己做吧?
跟這人分開吃,免得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糧食全部打了水漂。
阿鯉正冥思苦想,要如何開口,才能把嫌棄之意稍稍遮掩些,忽聽見外頭一陣敲鑼打鼓的動靜,鼓槌毫無規律地砸向鑼面,長長短短,短短長長,喜慶之意聽不出來,只吵得兩隻耳朵嗡嗡作響。
這是在召集眾人的訊號。
她一下子從板凳上彈起來,抓起放在桌腿下的長刀,急急地沖了出去,范娘子二人亦是放棄了收撿碗筷,左腳趕右腳地追出去,剩下一個楚葹,茫然不知發生何事,只好跟在後頭去瞧個究竟。
沿著籬笆外的小道往上走,不多時,就見到一圈鬆散的人群,但念及白原洲人煙稀少,眼下這些,便是全部了。
人群中央,一個瘦子居高臨下,頗有幾分睥睨天下的意味,若不是楚葹走得近了些,瞧見他鞋底下一個長條板凳並一方圓形飯桌的話。
他將手裡的鑼和錘隨意丟開,清清嗓子,叉著腰道:「我宣布,我就是白原洲的新一任老大,誰贊成,誰反對?」
人群靜默了一瞬,不知誰先開了個頭,撲哧一聲笑出來,那笑便傳揚開去,一個接一個的笑著,歪倒成一團。
「阿樹哥,你膽子也忒大了,小心老大回來,把你的皮剝了當魚食!」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宿醉還沒醒啊,怎麼突然鬧這齣?」
有人推了推同樣在看熱鬧的牛二,打趣道:「你們不是住一屋嘛?怎麼不攔著點,也不怕跟他一起挨揍!」
遭了奚落的阿樹臉色比鍋底還要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把從上頭跳下來,將人群撞開,憤而離去,將此起彼伏的笑聲丟在身後。
楚葹看了眼嬉笑散去的人群,微微凝眉,朝他離去的方向跟上,一直行至渡口,便見這個上一刻還在吵吵嚷嚷著要當老大的水匪,一點不講究地盤腿坐在地上,手裡抓著河堤處的濕泥,動作粗暴地將它們搓來揉去,好半天才成形一個丑得離奇的泥人,立在邊上,沒撐幾個呼吸,那個非圓非方的腦袋便滾落下來,摔成了一堆散碎土塊。
「莫非你在行巫蠱之術?」
「啥?五穀?這裡的土貧瘠,種不出的。」
楚葹默了下,換了個通俗詞彙,「扎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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