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要求些什麼?」
飄飄渺渺的香霧與半明半晦的火光里,著黃麻僧衣的僧人緩緩走出, 重眉斂目, 雙手合十,掌中持一串烏木色的念珠,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著。
「旁人求什麼, 我亦求什麼。」
崔竹喧抬眸看向莊嚴的神像, 如尋常香客一般, 取了三支檀香, 於燭火中點燃, 合手俯身,拜上三遍,而後將檀香插進案上承載了無數痴念的爐中,白色的煙霧徐徐升起, 一圈又一圈,朝神像飄去,卻不知神像後的神明,要多久才能瞧見。
「你們這廟裡,哪尊神最靈驗?」崔竹喧忽然問。
僧人微微低眉,將回答過千百遍的答案再次重複,「心誠則靈。」
崔竹喧靜靜地觀摩片刻,拿起案上的簽桶,雙手搖動,木片碰撞的聲音迴蕩在清寂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求籤人卻神色如常,瞧不出信或是不信。
聲停,纖長的手指將地上的木籤拾起,目光越過繁複的簽文,在底下的黑漆上略停,下一瞬,木籤就被扔回簽桶中,女郎毫不留戀地走向下一尊神像。
「靈,則心誠。」
簽桶再搖,木籤再落。
她並不在乎蓮花座上的是哪位神佛,也不在乎木片上玄而又玄的字文,只是一遍遍搖簽,直到掉落的那根,是合她心意的上上籤。
崔竹喧拾起刷著紅漆的木片,這才正眼去看面前的佛像,比起主位被香火和貢品簇擁的佛祖,這位案前委實是寥落,小小的一方供台,其上只有一個積著陳灰的銅爐,連個擺放供果的位置都騰不出來。
但沒關係,祂若願顯靈,她自是有足夠的誠心。
「這尊佛與我有緣,便為祂塑金身吧。」
*
已是深夜,府衙的軍械庫內反是燈火通明,生鐵碰撞的聲音接連響起,竟比白日還要熱鬧些許。
一個個沉重的木箱被揭下封條,生了銅鏽的鎖芯被費勁打開,火把往下壓,森寒的刀刃立時反射回耀目的紅光,男人一箱箱挨個檢驗過去,這才點了點頭。
木箱被接到指令的兵卒抬出,偌大的庫房頓時變得空蕩起來,管事的目光從里追到外,又從外收到里,臉上的褶子一道比一道深重,好似個在藤上長了三年的苦瓜,「真打啊?」
「那還能說笑嗎?」男人眼也不抬,只不緊不慢地用布巾擦拭指腹沾染的塵灰,「藍公子下了令,我們這種小嘍囉,焉敢不從?」
「可……」管事面上的愁苦之色更重,咬著牙左右掃過一遍,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可那松荊河上的水匪不少都是我們的人啊,雖說上繳的銀錢比不得城中商戶,但多少也是塊肥肉,只因為他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就讓我們自毀城牆嗎?」
許是怕這麼三言兩語說服力不夠,管事竟是從桌案上摸了把算盤來,橫在小臂,將算珠撥弄得噼啪作響,一筆筆清算,這事過後,要損失多大一筆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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