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溫和徐緩,背詩時眼底亮起微光,是他平日裡鮮少表露的專注與溫柔。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①
「……」
片刻後,背誦完畢,喬譽慢慢坐下。
許夫子躁動了一早上的心,此刻得到了如泉水般溫柔的撫慰。
他笑著誇讚:「背得不錯,請坐。」
喬四公子已是他教書生涯中難得的好學生,那麼被褚氏稱讚的「好苗子」,又當如何?
許驚朔點了點眼皮子底下的少年,「記住了幾句?」
謝昭凌下意識往身旁去看,恰與對面的小姑娘對上火熱的視線,他又忙不迭轉回頭。
他低聲回:「記住了一些。」
「無妨,且讀來聽聽。」許夫子鼓勵道,「你沒學過,讀不下來也不打緊。」
一到正事上,許夫子便將先前的矛盾都忘到腦後了,期待地看向少年。
少年低低「嗯」了聲,他感受到身側那道灼灼目光,心中有些緊張。
「……」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②
他毫無障礙地讀完了全詩。
最後一字落下,半晌,許驚朔才回神。
心潮掀起驚天駭浪,久久難以平靜。
他若沒記錯,褚氏說過這孩子先前是不識字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來到喬府後,被罰抄過幾遍弟子規,等抄完後便掌握了其中的內容,甚至還能說上幾句釋義。
當時許驚朔波瀾不驚,沒覺得有什麼了不得的,一是因為弟子規比起其餘的啟蒙書,並不難理解,二是因他抄了那麼許多遍,就算會了也並不稀奇。
但眼下情況得另當別論。
詩經中的字有一些晦澀難懂,喬良學過一遍尚且記不得,更別提少年才剛接觸。
那他是怎麼能在短短一刻之內,便能誦讀全文的?
許夫子聲音微顫,「這些字,你早都識得?」
謝昭凌搖頭,「只是記下了四公子的話。」
短短時間內,叫他立刻全部學會,他還做不到。
許驚朔瞳孔微縮,背著手,又在堂中踱起步來。
只是聽了一遍,便全記住。他認的不是字,而是過耳不忘,先記住聽到的句子,再將句子與書本上的字一一對應。
許驚朔自認十五歲中舉,十八歲中進士,已然超過常人百倍,他也做不到像這少年一樣,只聽一遍就能記下來。
他為官三載,教書九年,遇到過許多人,那形形色色的過客中,也未有如他這般聰慧過人的。
這腦子的確好使!
只是不知他是否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許夫子滿意地壓了下手掌,「坐吧。」
「我們再來學習一遍這首詩的意思,這是一首妻子思念遠征丈夫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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