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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瞎子雖然自己也能找到地方,他雖然雙目失明,但是絲毫不影響他走這段路。這段路,他足足走了六十多年,以前也有摔跟頭的時候,但是現在他走的比較慢,所以一般情況都能找到家的。

而且曾瞎子會算數,他計算過,從飼養處,路過東邊的那個小的土地廟,大約是一百七十步。從土地廟到大路的拐角,是八十九步,從拐角進了大路,大約是六七十步就是那條小河溝,從小河溝上走八十步是三岔路口,順著三岔路口,向著上坡走七八十步,左轉五十步,再左轉五十步左右,就能找到自己的家。基本上這段路,一步都不會差的。

在上坡走的那段路上,五十步中間,種了十三棵棗樹,都是大棗,還比較甜。這會十一了,如果來了霜,吃起來咯嘣脆,特別好吃。缺點就是曾瞎子以前,經常會迷迷糊糊的撞進這幾棵棗樹裡邊,搞得頭破血流的。小的時候,他經常罵:誰特麼這麼敗家,在我家出門的地方不遠,種這幾棵棗樹,這不存心難為我嗎?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曾瞎子有一次聽宋春花在院子裡朗誦一篇課文,他才感悟到了一些道理。

大抵是什麼時間,曾瞎子已經記不住了,不過應該是一個放學後的傍晚,宋春花在院子裡,朗朗上口的讀著秋夜的那篇文章。

從聲音里可以聽見:秋夜,魯迅。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沒有見過這樣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離開人間而去,使人們仰面不再看見。然而現在卻非常之藍,閃閃地著幾十個星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現出微笑,似乎自以為大有深意,而將繁霜灑在我的園裡的野花草上……

曾瞎子聽了無數次,自己能幾乎全部背下來了。那天,他也落寞的第一次哭了。

人老了,久臥床前,但覺半生孤苦。那曾經他覺得讓他扎的遍體鱗傷的棗樹,反而一成不變,越來越粗壯,而且結了棗子,也格外的甜。

他就想,也許那個叫魯迅的人,是不是晚年的時候,也和自己一個樣子,彷徨而無助,孤零零的一個人。舉頭三尺,除了心中還有神明,就再也沒有一個熟悉的人了。他一定也痛恨過,或者覺得那些棗樹很煩人,但是現在出門看見,那些棗樹,又是唯一自己能熟悉的東西了吧。

曾瞎子沒有魯迅先生的大義,他就是覺得命好苦,苦了一生。最終能讓自己帶著疼痛回憶的,就只有那幾棵棗樹了。

畢竟曾瞎子沒有過老婆,所以沒有老婆孩子傷害他,唯一帶給他傷害的,要麼已經不在人世間,要麼就只剩下那些殘存下來為數不多的苦悶回憶。而活著的,就只有那幾棵棗樹了。

曾瞎子已經接近古稀之年,對於生老病死,已經聽見了太多……嗯,他看不見,所以只是聽見的。用心感受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哭亦或是人來人往的冷漠,亦或是初生之喜。可是茫茫人海,一切都抵不過歲月流逝。曾瞎子已經是風燭殘年了,他現在想的,就是回到自己的祖宅,之後在某一天某一刻,死在裡邊,完成最後人生的軌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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