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未必,提起母親,總有千頭萬緒的情愫,不覺嘆氣。
「魂兮歸來,入修門些,川谷徑復,流潺湲些①——」
輕輕念著,乃是楚國的《招魂》曲。
一聲聲,淒幽婉轉,在寂靜林中飄散,伴著風吹落葉聲,又了無蹤跡。
豐臣垂首站立,聽細聲慢語,看旁邊人一副乖巧順從的模樣,不似往常總要氣鼓鼓懟幾句,好似一個安靜的剪影,眼裡亮晶晶。
哭了,不知為何。
「殿下有傷心事?」說著遞來手巾,溫柔道:「想是我的錯,招出你的淚。」
姒夭不接,在身上找,可今日太忙,居然沒帶,只好又硬生生拿起,「沒事,我好著吶,替上卿傷心而已。」
依舊嘴硬,豐臣也習慣,哦了聲,「居然為我,我都沒傷心,你卻傷心?」
姒夭擦乾淚,瞥了對方一眼,明明單獨來祭奠母親,滿面肅殺,還說不難過,那就換個詞,抿抿嘴唇,「我見上卿臉色不好,情緒不佳,所以代你哭兩下,大男人頂天立地,反正不能哭,我無所謂,鬼哭狼嚎也沒人管,你記住我的好就成。」
他啞然失笑,這會兒還要做人情,「多謝殿下替我哭,怨不得現在覺得好多了,通體舒泰。」
姒夭唇角也露出笑,倒底聰明人,挺會順水推舟。
她將手巾疊好,放到身上,「等我洗乾淨再還你。」挑眼看了下四周,夜黑風高,冷颼颼,又道:「咱們回去吧,省得家裡人來找。」
豐臣默默往前走兩步,看那暗壓壓的樹枝,滿目蒼涼,花卻開得艷,白如雪團,層層疊疊,「我再多待會兒,沒人能尋到,這是我母親生前最愛的地方。」
姒夭抬頭,也落了滿眼蘭花,月色下仿若黑影,瞧著久了,十分怖,原來豐夫人喜歡蘭花,輕聲念,「還是白日來的好,大半夜黑黝黝,看不清楚。」
晚風拂面,吹得對面人身上的斬衰②噼里啪啦,被燭光一照,好似燃起火。
「白日來有白日的好,夜晚來有夜晚的好,夜深人靜,更適合緬懷故人。」
姒夭不再吭聲,尋思自己也有緬懷的故人吧,上輩子在腦海中匆匆而過,翻來覆去,竟找不到一個,她是恨毒了身邊人,除甘棠之外,再無留戀。
失神半晌,還是豐臣提起香爐銅燈,那火光一晃,照出條亮光,直出了玉蘭花林,只見一個斜坡小路,似是有獵戶走過,踏入青草,揉在土中。
他眸光一沉,曉得那條路通向王家獵場。
豐臣回頭,目光又落到面前深思的姒夭身上,覺得她的臉有些異樣,一絲絲飄著鬼魅的影,倒不驚奇,這段日子以來,他經常覺得她似鬼若妖,不像個人。
「回去吧,有露水,別再凍壞。」
姒夭緩過神,眼裡的迷濛還在,呆呆地:「哦,上卿身上的斬衰單薄,肯定不舒服,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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