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沉默之初，景時節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當依然心存僥倖。

直到他說出後面那句話，他才忍著痛，掐滅了冰天雪地里最後一絲火苗。

但他不怪他。

以他的身份，他能幫自己做到這些已經很好了，況且他的母親身體條件欠佳，著實不適合長途跋涉。

景時節抬眼看看他，眼中滿滿的只有感謝，嘴角扯出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

陸程明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拿出一隻新的杯子斟上茶，轉手遞過去。

景時節連忙雙手接了。

陸程明自顧自品茶，目光在茶汽之後柔和又晦暗，「留在這裡繼續照顧你母親，還是一個人遠走高飛從此與景家劃清界限，你想清楚。我給你這個選擇權，也會尊重你的想法，但我不會妨礙你做決定，只要你自己內心不後悔就好。」

景時節沒再說話，緊緊抿著唇，給陸程明鞠了三個躬。

景時節從陸家離開了，陸影安沒問是因為什麼。

但老爹都已經做出讓步了，她也不好繼續胡攪蠻纏，拉著一部分行李回了家。

家裡已經被打掃一新，半分景時節在這裡待過的痕跡都沒有了，陸影安把行李箱丟給張阿姨，隨後盤腿上沙發跟老爹說了回家之後第一句話。

「您這不是，天天想著讓景家小子給你造孫子來著，怎麼把人送走了？」

這話說得欠兒欠兒的，陸程明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怕他再待下去，你能把人皮扒了！」

「哪能啊。」陸影安賤了吧唧地笑笑，「頂到天給他揍兩個烏眼青，把他擺到熊貓館去掙錢。」

「……閉嘴吧你！沒個正形。」陸程明就罵：「你這個樣子，人家也受得了你？」

陸影安反應過來他說的「人家」是誰，登時笑得更甚，「她怎麼受不了啊？我當著她面可乖了！」

「行行行，閉嘴……」

陸程明氣得說不出話，自己女兒找了個女朋友這事他到現在都緩不過來，聽上兩句就上頭，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躲去了書房。

剛回家的頭兩天，陸影安還是不太敢當著陸程明的面堂而皇之給甄億葉打電話，只敢小心翼翼地試探。

什麼故意讓老爹幫她看一下來電啦，什麼有事沒事謊稱訓練拉傷去醫院啦，什麼突發奇想買了個小孩玩的益智玩具說自己可能返老還童啦……反正無所不用其極，到最後陸程明一看見陸影安就頭大，把人趕去陸安卿那住。

陸影安巴不得！

連夜收拾了行李，抓著鑰匙就跑了，簡直比火箭發射的速度還要快，氣得陸程明又是一陣嘆息。

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