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徽眼皮跳了下, 幾乎馬上就想通了其中關竅,但嘴裡只是說:「江湖妖人罷了, 謀財框人的妖僧, 居然也有人信嗎?」
「那僧人是這兩天才剃的頭, 做和尚前是太子府上的門客。天下讀書人的公理,如今全繫於殿下一身了。」
那人按住紙券一角,推向姬元徽, 不再拐彎抹角,「我家主子的意思是,這份功勞他分毫不取,全歸殿下,只當是給殿下驗驗誠意,不知殿下覺得這份心意可還算精誠?」
「若殿下覺得滿意,那日後兄弟之間便多些來往。我家主子在京籌謀多年,消息比殿下通達,日後若有什麼事,必然第一時間告知。」那人態度謙恭,「三殿下出權,我家主子出消息,是兩方都得益的事。」
兩方都得益?他那個狐狸成精的大哥怎麼可能做這種好事。
把要擔責有風險的活都推給他來做,還把話說得這樣好聽。
如今朝中形勢並不清明,皇帝心到底往哪偏誰都看不清。若是皇帝清醒願意借著這事順道清查吏治整肅賣官鬻爵之事,那他們是大功一件。但怕就怕皇帝昏頭,為了保太子選擇把事按下去,那他們不光白忙一場,還順道把京中權貴得罪了個遍。
但無論成敗,對大皇子都有益無害。
若成了,就算搬不倒太子也能毀其聲名,沒了人心德不配位被拉下來只是遲早的事。
若不成,這事一結也幫他摸清了皇帝的態度,日後他行事必然更加謹慎。
拿他當馬前卒呢……這是摸准了他前些日子已經和太子撕破臉,尋著機會就不會輕易放過他。
姬元徽轉了下手裡的棋子,態度不置可否:「我都被奪了官了,哪來的權。」
「若沒記錯,裴少君官職恰好是在刑部,多合適的位置。」那人說話始終垂著眼,不抬頭與人對視,「那和尚五日後就有一場講經會,三殿下可以先去看看,再做決斷。」
他說著,起身再拜:「主子的意思小民已帶到,殿下若無吩咐,小民便告退了。」
姬元徽有些意外於他真的只是來談事的:「要不然你再想想,真沒別的事了?」
那人腰彎得很低垂首一揖,然後轉身離開。
那人剛走出門去,姬元徽就聽見咣當一聲,他回頭去看,發現是裴煦匆忙起身將屏風撞歪了。
來不及將屏風擺正,裴煦跟了出去。
宣存禮走得很快,裴煦幾乎要跟不上,他不得不出聲喊他:「師兄!」
那人腳步一頓停下來,回過頭來。裴煦剛要上前,卻見那人抬起手,沖他做了個推拒的動作。
「則懷,止步吧。」宣存禮比他記憶中枯槁憔悴了許多,和他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沖他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別再送了。」
裴煦在這短短一瞬突然想起了許多,有老師和師兄如何笑著為他取字,有他初到異鄉遭人排擠時師長如何為他解圍……
是難得的,曾經對他好的人。
他罕見的直率問道:「師兄沒有要見我的意思,又為何要將笛子贈來?」
「主家所命,不敢不從。」宣存禮搖頭,神色慚愧歉疚,「大殿下知道你我同出一門,希望我能藉此拉近兩方關係。我無意打擾你,但也不得不送些信物來。」
「那為何不留一兩句話,我險些以為……」
「你若因此以為我存心要利用你,從此再不願見我,那才是最好的。」宣存禮苦笑,「師兄一身都是禍端,不要沾惹到你身上。」
「明明早就想好了若你還是願意見我,那我該說什麼才能讓你覺得痛楚,再不想見我。」洗舊發白的舊衣袍被風吹得貼在身上,本就瘦削的身體顯得越發伶仃支離,再不見昔日風姿意氣,「可真見了你,又不忍說那些話讓你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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