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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微:「嗯?」

還是沉默。

直到她輕晃了晃他的胳膊。

他扭過頭,目光染上悲戚,欲張口,嘴唇動了動,又合上,反覆了兩次,終於——

可他的表情依舊顯得異常痛苦,瞳孔里的聚光點都四散開去。

「我們去河邊,他掉了進去,我……」說到一半又停止,聲音的顫抖持續著。

「然後呢?」

「然後,他被……被……」

「淹死了……」

似乎傳來咚一聲,石頭墜下,盪起水花。

程宥許抱著頭,他不願意回顧那段過往。

那年他才七歲,可是他卻接到了生命里的第一份死亡信——來自於他的朋友。

他只是沒拉住他,他只是跑回家去喊人的時候摔了一跤,他只是……

可那麼多的「只是」匯聚在一起之後釀成了最不願看到的結果。

過去那麼多年了,午夜夢回時他還能見到那隻他沒握住的手。

儘管所有人都不怪他,儘管所有人都把這次死亡歸於意外,可只有他明白,那堵「牆」根本跨越不過,他時常想,如果當時他沒答應去河邊的提議,事情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如果掉進去的是他,事情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是我沒拉住他,是我……他才七歲……」

輕微的抽泣聲將車內的安靜撕裂,先是破開了一個細小的口子,接著卻越裂越大。

「程宥許。」許知微忽然慌張不安。

她一伸手,卻摸到了濕漉漉的液體。

「程宥許,你聽我說,」她想不到別的安慰方式,手忙腳亂地解開了安全帶,半身越過去擁住他的腦袋,她此刻只想這隻被風雨淋濕過後瑟瑟發抖的小狗能夠得到溫暖,「這不是你的錯,這世上,有天災,有人禍,我們不是神明,沒法一一預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

她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內心沒別的想法,只是想制止他再自責下去。

手摟住了他的腦袋往自己懷裡帶,程宥許就這樣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臉埋在她毛茸茸的外套里,壓抑地不斷啜泣,只有愧疚,只剩愧疚,「沒有,我什麼都沒做……」

許知微從來沒見過男人掉眼淚,準確說是沒當面見過,儘管她現在也看不見程宥許的臉,可她卻能感受到他身軀的輕微起伏,他在顫抖,他仍在顫抖著哭。

她腦海中出現的壞設想被丟到九霄雲外,只看見眼前出現了一所門窗都沒有房子,而程宥許在其中縮著頭哭泣。

這一瞬間,她知道,她需要一個錘子去敲掉這座房子,哪怕是銅牆鐵壁。

可眼下唯一能做的卻是靜靜地等他平復自我。

如同哄嬰孩一般,她拍打他的背,揉捏他的髮絲,就這樣什麼話都不說地摟著他。

直至啜泣聲漸止。

他先鬆開她,說了句:「抱歉。」

許知微口袋裡有紙巾,抽出一張,「擦擦。」

程宥許沒接,用手指在眼尾處劃拉兩下,「沒事,讓你看笑話。」

許知微順勢笑了聲,「第一次見男的哭。」

程宥許似有不服,輕輕哼一聲,「這還分男女。」

許知微清清嗓子,「那倒不是,是你哭得太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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