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的表情有些複雜：「太老了。」

他叉起一塊餵給賀辰睿，賀辰睿湊過去吃了，嚼了幾下勉強咽下去，跟著說：「確實嚼不動。」

「我還以為是我牙不好呢。」陳諾指了指賀辰睿盤裡的黑松露意面，「你的面好吃嗎？」

賀辰睿搖搖頭：「沒什麼味道。」

陳諾不信邪，把叉子伸到賀辰睿盤子裡，卷了兩根給自己嘗嘗，嘗完後徹底放棄，直說道：「這家店真難吃。」

賀辰睿抿了口葡萄酒，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一般難吃吧。」

陳諾奇了：「你吃過更難吃的？」

「多了去了。」賀辰睿拿出了手機，把備忘錄點開，遞給陳諾看。

陳諾接過來，看了眼標題，叫做「漂亮飯」，從上到下快速翻了一遍，差點被驚掉下巴。

筆記上記錄的是本市近幾年最火的幾十家網紅店的名字，每家店後面都跟著非常詳細的評價，諸如店內裝修、服務水平、還有避雷菜品，且大部分都在三顆星以下。

有幾家甚至連一顆星都沒有的，後面只備註了四個字：比都不吃。

陳諾知道賀辰睿熱愛網紅店，但沒想到能熱愛到這種程度：「這些都是你吃過的？」

賀辰睿說是。

「你都可以寫測評了。」

賀辰睿無所謂地說：「寫那玩意兒幹嘛。」

陳諾把手機還給他，不經意地問起：「那麼多店你都是跟誰去吃的呀？」

「一個朋友。」

「哪個朋友？」

賀辰睿笑了，幫陳諾擦了擦嘴角的醬汁，解釋道：「老段，他之前單身的時候沒人給他做飯，總喊我一起出去吃。」

「那後來呢？」

「後來他找了個什麼都會做的對象，再也不跟我吃飯了。」

陳諾在那塊咬不動的牛肉上有一刀沒一刀地劃拉著，倔頭倔腦來了句：「我也可以學做菜的。」

賀辰睿說：「你不用學。」

一頓飯吃得並不盡興，兩個主菜都沒吃完，更別提其他花里胡哨的配菜，陳諾全靠最後一小碗gelato填飽了肚子。

賀辰睿買單的時候陳諾無意間看到了帳單，含服務費四千塊，瞬間感覺自己的腦袋被雷劈了一樣，腫成了冤大頭。

離開餐廳後陳諾一路黑著臉，賀辰睿見他像要生氣，急忙說：「以後不來了。」

陳諾憤慨道：「以後不准再找這種華而不實的餐廳。」

賀辰睿說：「好好好。」摸摸陳諾的腦袋讓他消氣。

原本陳諾打算飯後沿著江邊溜達溜達，看會兒夜景的，卻被一頓飯搞得沒了心情，直接回家，賀辰睿喝了點酒不能開車，找了個代駕，兩人一起坐在後排。

路上陳諾沒再說什麼，但賀辰睿卻有些自責。

這是他第一次給陳諾過生日，先是記錯了日子，現在又吃了頓難吃的飯，等於是把生日都搞砸了。

賀辰睿感到過意不去，想要彌補，於是回家後把自己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了陳諾，身體力行地補償了一番，一直到陳諾哼哼唧唧求饒才退出去。

洗完澡躺回床上，睡覺前賀辰睿又親了親陳諾，腦袋撐在他枕邊問：「還在生晚飯的氣嗎？」

陳諾大度地說：「我哪有那麼容易生氣。」

賀辰睿放下心，和陳諾道了聲晚安，關了燈。

房內陷入一片黑暗，過了沒多久賀辰睿就睡著了，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然而陳諾卻無法入睡。

剛剛賀辰睿不提還好，提了以後陳諾就又想起了晚飯的四千塊錢，這會兒一閉上眼，四十張百元大鈔就像接龍一樣在腦海中盤旋飛舞，發出無情的嘲笑。

四千塊錢呢，他本科那會兒費老大勁拿到的國家獎學金也才八千，只夠吃兩頓！而且還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