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野覺得他們說的都不是好話,臉紅了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那倆兄弟見他沉默,終於想起來此行目的,重重咳了聲,找回主場,問樂野他們那個不要臉的大哥去哪兒了,還錢。
樂野臉上降溫,冷笑了聲:
「你們還不知道?他死了。」
兄弟倆顯然不信,沖他呸了口,一邊滿屋子找人,一邊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甚至說到樂野從沒見過面的媽媽,說早知道大哥沒錢還,不如當初□□了他老婆。
樂野氣得渾身發抖,劇烈震顫,那架勢似要撲上去撕咬他。
凌唐拍了拍他的背,抬手指了下嘴尤其賤的那位:
「他爸的墳里還有個位置,不介意給你。」
那位是個純正的刺兒頭,聞言走過來,「喲」了兩聲:
「你誰啊,挺能耐?想殺我啊,我兄弟派出所的,讓你蹲大牢信不信。」
那根又髒又臭的手幾乎指在凌唐的臉上。
凌唐輕輕笑了聲,問他哪位兄弟在派出所,他正好錄了音,不介意現在當場去求證。嘴賤一號顯然沒料到他來這套,「你」了半天,然後挑事兒地從凌唐旁邊走過去,狠狠撞了一下。
凌唐動都沒動,瘦雞一樣的噁心玩意兒不能把他怎麼樣。反倒是,他在對方正要轉身之際,一手掐著肩膀,一手攥著小臂,卡擦,直接卸了他的胳膊。
「哎呦——來人啊,救命,有人謀殺……」
住得近的早就聽到這邊的動靜了,但這麼多年也都知道這家的情況,故而根本不理他的瘋話,倒有好心的大叔遠遠問了一句:
「高哈爾——需要我們幫忙不?」
樂野嗓門沒那麼大,聞言吹了聲口哨,以示沒事。
兄弟倆開始求饒,凌唐把胳膊給他接了回去,但轉瞬,倆人跑到木工房裡,說既然大哥死了也好,躲起來了也罷,他們要把做木雕的工具帶走,換點錢,就當還一部分錢了。
現在的木工房可不是最開始的一堆破銅爛鐵,滿屋子都是樂野心血,他快速跟前去,怒氣沖沖地讓他們別亂動。
那倆人一看,知道東西寶貝,更要上手收點「利息」。
凌唐也跟了進來,一手掐著一個人的後頸,倆人便沒法前進一步,原地瞎撲騰。嘴賤一號餘光掃見幾樣精美的木雕,惡從心起,伸出手快速一撈,然後狠狠砸在地上。
凌唐拖著他們的脖子往門口走,兩人更是瘋了一樣,撈到什麼砸什麼,滿地狼藉。
倆人被狠狠摜在地上,連聲哎呦。
凌唐顧不得再跟他們算帳,進屋一看,樂野蹲在地上,抱著被摔壞的糖果花束,透過霧蒙蒙的水汽看著他,嘴角一撇一撇,在凌唐的手撫過他眼尾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樂野自五歲過後,就沒有過這種小孩子的哭法了。此刻他哭皺了大大的眼睛,卻又含著源源不斷的眼淚看著凌唐,嘴巴時扁時圓,委屈極了。
他從沒怨懟過,怒恨過命運,眼下卻被迫學會了恨。他恨圈了他十八歲的那個人,恨門口惡鬼一樣的兩個人,恨命運一次次撕開他溫柔的心臟,灌之以風霜。
強而有力的胳膊緊緊摟住他,一手拍背,一手撫頭,無聲地訴說著長者的關愛。
樂野至今的生命里,只有艾伊木輕輕拍過他的肩背,可是她沒有力氣,與其說呵護,不如說是兩人互相取暖。此刻他埋頭在凌唐的胸前,覺得世界即使千瘡百孔,也都無所謂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五歲那年時跟一位少年說過的話:
「假如,你是我爸爸就好了。」
少年應允,此刻凌唐沉默兩秒,也應允。
假如,可以。
村長來了,還帶了兩個輔警,驅散了惡人,還最後一次警告,再來鬧事一次,絕對拘留。
夜深了,溫溫柔柔的雪輕輕飄落。
在極寒的阿勒泰山區,下雪意味著恩賜,來年牧草豐茂,冬夜極度繾綣。
飛雪之時,萬物安寧。
隋寂和裴應兩人幫不上忙,也不再調侃,有顏色地借宿在艾伊木家。
夜燈昏黃的木工房裡,樂野還在打著哭嗝,被凌唐一手順著背,一手餵著熱奶茶,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可他看看凌唐,又看看壞掉的糖果花束,眼前再次起霧,凌唐揩掉他的眼淚:
「再哭就腫成小眼睛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