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溪不咸不淡：「你能說錯什麼話？」

裴守心想，那沒說錯你生什麼氣呢？

還是說他真的猜中了，所以朝溪才會惱羞成怒。

裴守解釋：「我只是有點好奇你喜歡一個人會是什麼樣子，好像從來沒有看你對誰心動過。」

朝溪聞言，停下腳步，轉頭看了裴守一眼。

「你不知道？」

兩個人站著的地方光線很暗。

裴守有點著急，他看不清朝溪的表情，也是第一次聽朝溪用這種奇怪的語氣和他說話，那時一種介於笑與冷諷之間的怪表情。

像是在生氣，又好像在笑。

兩個人關係太好了，習慣了彼此的親密，相處的模式也已經固化，以至於稍微有一點點變動，都會引發強烈的不安。

尤其是這個時候。

裴守好不容易得到一句朝溪的肯定，有林席這個隱藏的炸彈在，他更加不敢和朝溪吵架，不敢有任何可能威脅他們感情的東西存在。

他下意識想把話題止住，習慣性轉開話題：「那邊好像有賣小蛋糕的，要不要去看看？」

朝溪不說話，任由裴守把他拉到小蛋糕的攤位前。

裴守刻意的繞開話題，問攤主：「蛋糕是什麼味的？」

「芒果，中間是芒果的夾心。」

裴守一頓：「還有其他味道嗎？我朋友不喜歡芒果的。」

他知道朝溪很早就吃膩了芒果，從高中開始，就再也沒有碰過芒果味的任何東西。

可是他身側，朝溪突然開口道：「我喜歡。」

裴守心頭一跳，手心又開始冒汗。

和朝溪吵了那麼多年的本能告訴他，這種時候，朝溪說出來的話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朝溪道：「芒果是我最喜歡的水果。」

裴守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他有些無措地轉頭去看朝溪的表情。

今天出門肯定為什麼不看黃曆呢？

裴守很懊悔，但比起這個，更後悔的是，他竟然連朝溪喜歡的水果都不知道。

每次回家，他總是會背著朝溪悄悄找朝奶奶聊天，打探朝溪最近的口味變化。

可是這次沒來得及更新，所以也不知道朝溪怎麼突然就喜歡上了芒果。

裴守慌張地看向朝溪的臉，借著對面彩色的燈帶，他看見朝溪抿著唇，清清淡淡的，不是特別生氣的表情。

他稍稍鬆了口氣：「抱歉，我——」

然而這次朝溪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打斷他：「吃不了芒果的人是誰，你不清楚嗎？」

裴守一愣。

「因為一起長大，關係很好，所以不敏感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裴守。」

朝溪抬起眼，有風吹過來，撩起眉眼的碎發，裴守很少這麼直視他的眼睛。

朝溪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總是很冷淡，可是看向裴守的時候，總是帶著一點笑意的，他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對裴守笑，只是裴守不知道。

朝溪一字一頓，平靜的語氣像是一把刀，無情地戳破了裴守粉飾了一層又一層的太平。

「——是你。」

朝溪的偏愛就藏在眼睛裡，可是裴守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他的眼睛。

直至此刻，裴守終於想起來，芒果過敏的人，是他。

初中朝溪的生日上，他吃了芒果的夾心，產生過敏反應。

那天之後，朝溪找到了奶奶，說自己不喜歡吃芒果，於是芒果再也沒有在朝家出現過，之後那麼長的時間，他再也沒過敏，久而久之，就忘記自己會過敏這件事了。

原來不是不喜歡。

是因為他不能吃，所以才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