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怠政,七日一朝,成禧帝繼位後,改了五日一朝。
今日無朝,官員都在衙署點卯。
徐九渙到時,各處已然坐著人,瞧見他進來,一顆顆腦袋抬起,房中鴉雀無聲。
徐九渙宮宴蹭的多,自是認得徐士欽說的那姓周的。
可他目光徑直略過那張胖臉,在房中掃了一圈兒,揚聲問:「敢問主事的是哪位大人?」
一雙雙視線都齊刷刷的瞧向一人。
徐九渙也順著眾人目光瞧去,便見那位『彌勒佛』起了身,殷勤道:「我道是今兒這檐下喜鵲叫呢,原是徐太傅家的公子來了,鄙人姓周,不才,是這房中擔事的,見過徐大爺。」
「周大人何苦折煞我?」徐九渙嘴上說,身子卻是連側都沒側,受了他這一禮。
也不說回禮,站得筆直挺拔。
周茌眼皮動了動,笑意不達眼底,「徐員外郎的桌椅已安置好,您瞧瞧,可有甚不滿意的?」
「左不過是一套座椅罷了,」徐九渙倚著桌邊站著,慢條斯理的當著眾人面兒,從手裡拎著的包袱里,掏出了個絲緞軟墊來,這才紆尊降貴的落座,眼皮稍抬,瞧著跟前站著的周茌,問:「周大人還有事?」
「倒是我忘了,沒給您置辦軟墊。」周茌笑說。
「倒也不必,旁人的東西,我也用不慣。」徐九渙悠悠說著,又將食盒裡的糕點餅子擺在桌上,悠閒模樣哪裡是上工的,怕不是當這是自家內室,還有丫鬟伺候茶水,捶背捏腿。
周茌表情頓了頓,挪著步子走開了。
房中同僚瞧著徐九渙的神色有些一言難盡,互相對視幾眼,皆垂首忙手上的事去了。
徐九渙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捻了塊棗花糕悠哉的吃。
這清閒衙門,雍王放的人還不少,難怪能擠兌走不少人呢,倒是不知有何值當的。
泱泱醒來時,天光大亮。
綠稚幾人生怕她找不到爹爹哭鬧,房中備了好多點心吃食,卻是只見小姑娘抱著薄被,盤著小腿兒坐在床上醒神。
片刻,泱泱打了個哈欠,朝她張手,「抱~」
奶聲奶氣的一句,綠稚心都要化了,將軟乎乎的小姐抱起,伺候穿衣梳洗。
「爹爹去吃苦啦?」泱泱望著外面天色,問道。
綠稚頷首,又不禁憋笑。
旁人家子弟入仕,那可是大喜事,少不得燃放爆竹,宴請賓客,她們主子倒好,將當官兒當作吃苦,還教大小姐,若是給老爺知曉,怕是又要挨訓。
「唉……爹爹好慘吶~」泱泱雙手托著小臉兒嘆了聲,瞧著銅鏡中自己的模樣,丫鬟姐姐在替她梳發。
她小手不閒著,翻箱倒櫃的看自個兒妝匣里的發繩小頭花,挑出一對兒嫩綠的來,「扎這個~」
「好。」小丫鬟抿唇莞爾。
徐九渙回來時大張旗鼓,欠帳的事在府中自是瞞不過,院中丫鬟也聽過幾句。
可瞧著她們小姐擺滿桌案的妝匣,不是各種漂亮的小手鐲手釧,便是色彩艷麗的發繩小花兒,更別提廊下兩隻大樟木箱子,不是蜀錦的小裙子,就是鹿皮小靴子,還有各種小雜耍,又哪裡是窮困潦倒的欠帳模樣?
只這話,不該她們做丫鬟的多嘴。
便是好奇,也按下不問。
用過早飯,泱泱百無聊賴的院中晃了晃鞦韆架,又跑去餵小魚,再跑回堂屋,爬上椅子去擦拭爹爹擺放著的大刀。
刀鞘有些舊色了,可主人愛護的緊,那半鮫魚鱗皮暗澤光亮。
「小姐!」
綠稚慢兩步進來,瞧見她的動作,頓嚇了一跳。
泱泱扭頭瞧她,模樣不解,似是在問『咋的了』。
「小姐,這刀具碰不得,仔細傷了手。」綠稚輕聲哄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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