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十娘冷冷地盯著車夫,那目光竟比穿巷的寒風還要凜冽。
車夫心底發毛,默默將腳收了回來。
「碰——」地一聲巨響,門被重重關上,那車夫摸摸鼻子,怎的如此兇悍?
他一時沒了主意,貴人說了務必將人送到芙蓉巷,想是也知道事情難辦,才給了他兩吊錢。
黎十娘陰著臉轉身,但見廊檐下站著個約莫三歲的小姑娘:臉色蒼白,病懨懨的。
黎十娘收了冷臉,忙道:「昭昭?怎麼出來了?」
「外頭這樣冷,你剛從屠山洞出來,身子尚未大好,見不得冷風,快進去暖暖!」
那車夫聽見裡頭說話,將凍僵的雙手交叉揣進袖口,抬腳踢走台階上的積雪,一屁股坐了下去。
真冷啊!
他抬眼瞧著天空不斷飄散下來的大雪。
這易夫人當真剛烈,身懷六甲,說離夫家便離了夫家,也不顧旁人閒話,如今瞧著氣色,應當是過的很好的。
這樣的女子世間哪個男人降得住?
眼見大雪愈來愈大,黎十娘哈著氣,替黎昭挑開門帘,待人進去後,她一隻腳正要跨進屋子,忽地抬眼掃向院中的井,思量片刻,目光移到大門。
那車夫還沒走?
「姑姑?」黎昭見黎十娘遲遲沒有進屋,輕聲喚道。
黎十娘笑著摸了摸黎昭的頭發:「昭昭,你去屋裡等著!」
黎十娘放下門帘,沉著臉再次將大門拉了開來。
那車夫靠在門上,險些跌倒,忙用手撐在雪地上:「易夫人?」
「人呢?」
「在……在前頭!」車夫結結巴巴指著巷口。
黎十娘沒再說話,跨出門檻大步朝著巷口走出,車夫忙跟在後頭。
女人到底心軟,他家婆娘亦是如此,每每吵嘴,臉雖冷,衣食住行樣樣給他安排妥帖。
許耽擱了些時間,馬鬢上已覆了一層積雪,見人來了,它甩甩馬頭,打了噴嚏,將身上的積雪都抖了下來。
車夫正欲爬進車廂把人扶出來,豈料黎十娘一步登上馬車,掀開帘子,徒手把醉成爛泥的易天行提溜下來。
他哎喲了一聲:「我來我來,易夫人悠著點!」
說話間他掃了掃黎十娘凸起的肚子,瞧著月份不小了,怎的還如此不當心著點?
「不許這樣叫我!」黎十娘面無表情地拽著易天行的後領,將他拖拽著進了巷子,地面積雪被拂開,留下一條窄窄的小道。
「還不走?」黎十娘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側臉看向發怔的車夫。
那車夫忙道:「走走走,這便走!」
說完快速爬上馬車,舉起鞭子,「啪」的一聲鞭打,那馬掉了個頭,出了芙蓉巷!
見人走遠,黎十娘低頭看著不省人事的易天行,冷笑一聲:「夫君啊,你到底是落在我手裡了!」
像是拖拽了一頭不值錢的畜生,她暫時將人丟在院子裡碩大的水缸旁,拍了拍手:「待會兒再收拾你。」
似乎是連瞧一眼都嫌髒,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屋子裡燃了炭,一片溫和祥和。
黎十娘站在火爐旁烤了烤凍僵的手:「昭昭,過來!」
黎昭聽話地走到黎十娘身旁,炭火的紅光映在她稚嫩的臉上,更顯蒼白。
「昭昭,待會跟我去趟雲華坊。」
「是去找司大夫麼?」黎昭仰著臉問。
「是他把你從屠山洞後山拾回來的,你的命,是他救的!」黎十娘微微彎腰,輕撫著黎昭的小臉。
黎昭知道,姑姑沒辦法收留她了。
姑姑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
黎氏一族重兒郎,姑姑乃嫡支一脈,天賦又高,尚且被如此對待,更遑論她只是個旁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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