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塵站在外間窗下,瞧著院中的樹,葉子逐漸泛黃凋零,從樹枝脫離下來,飄搖著越過井口上方,顫顫巍巍地落在石桌上,恰好將上頭的縫隙遮得嚴嚴實實。
耳邊是揚起又滴落的水聲,那水聲無孔不入,攪得人心緒不寧。
山塵側身看向屏風,自屏風暖霧之中,恍惚映出一道纖細有致的身影,他將窗戶合上,繞去了屏風後頭。
司遙正梳理著長發,手還傷著,碰不得水,到底多少有些不方便,梳到底的時候,頭髮打結了……
她將長發撈胸前,正欲細細梳開,手中的木梳卻被奪走了。
她往後一瞧,山塵站在她身後,俊秀的面容在濕沉沉的水霧中,朦朦朧朧。
山塵將司遙的頭髮攏到後頭,極為耐心,溫柔地替她梳理著,那打結的發尾在他手裡竟也變得順滑無比。
「怎麼不說話?」山塵問。
司遙垂下眼,不吭聲。
身後傳來一聲輕嘆,緊接著山塵清潤的聲音在濕霧中響起,「你可知顧氏為何舉家北上京都?」
司遙輕輕搖頭。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等級嚴苛,顧氏雖為皇商,富可敵國,可於士族來說,不過滿身銅臭,下而次之。」
「顧老爺年輕時也是春山鎮有名的秀才,只因家中貧苦,供養不上,這才出海經商,運氣倒好,真讓他尋到了巫溪湖,自此以後,財源不盡,又與朝廷做了樁生意,獨攬河運,才有如今的家底!」
「此次舉家北上,不過是想於京都爭取一席之地,順利剝下滿身銅臭氣。」
山塵垂著眼,溫柔地將木梳一梳梳到底。
「好了!」他將司遙的長髮攏好,木梳放置一旁。
「所以顧家與京都伯爵府聯姻不過是敲門磚?」司遙問。
「嗯!」山塵應道,他將手覆在司遙的肩上,細細摩挲著她的沾滿水珠的皮膚。
「你很了解?」司遙微微回頭,看向山塵,浴桶內的熱氣蒸騰而上,她臉頰被熱氣熏得泛了紅暈,就連眼底皆濕漉漉的,像含了一汪春水。
山塵食指彎曲,撫上她泛紅的臉頰,桃花眼略帶痴迷,嗓音沙啞,「跟顧小姐聯姻的,是我!」
司遙大腦一片空白。
顧汀汀的聯姻對象是山塵?
山塵的真實身份是京都伯爵府世子江泊呈?
司遙腦海中浮現出昨夜顧汀汀說的那句話。
「這話我可不敢說,你還是去問山塵少俠罷!」
也就是說山塵與顧汀汀是相互知曉對方的。
見司遙發著愣,山塵輕笑一聲,帶著氣音,「想不明白?」
「汀汀是怎麼認出你的?」
說到這個,山塵面露無奈:「祖母把我的畫像給了顧氏。」
「那日,顧小姐來尋我,我心有所屬,她亦情牽他人,只是我沒想到她會對你下藥。」
山塵垂下眼皮,臉色暗淡下來,「若她心腸再狠些……」
見他這樣,司遙心軟了,她扭過身子,雙臂搭在木桶邊緣,微微抬起下巴:「怎麼,介意?」
山塵笑了,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耳後,兩指捻著那片柔軟的耳垂,輕輕揉捏,半晌才繼續道:「顧老爺攜財上京,那些人維持了多年平衡,豈容輕易打破?」
「再者,伯爵府若是與顧府聯了姻,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我又有什麼理由縱火?」
忽地,他捏住司遙的下巴,「還是說,你信了?」
司遙搖頭,山塵是她自己選的,就算對他生了疑慮,也不該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的。
她微微垂下臉,一口咬在山塵的虎口處。
山塵的目光變得幽沉,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司遙,直到她鬆開牙齒,抬眼與他對視。
虎口處映出兩排淺淺的牙印,略泛粉紅,凹陷的牙印處還泛著點點溫潤的光澤。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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