傖奴聽見院門口的響動,提燈迎出,照見郎君蒼寒卻隱隱發亮的眼眸,吃了一驚。
只聽楚清鳶說:「明早駕車,我去拜訪丹陽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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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羨,那是誰?」
庾洛神乍聽謝瀾安要加一個賓客的要求,神色茫然。
「回二娘子,是何家末枝的一個子弟,那一支血脈與本家已經很稀薄了。」
管事將查到的消息一一回復,何羨生母早逝,與父親守著幾畝薄田耕讀度日,年在弱冠,尚未娶親,無甚出奇之處。
也未聽說他與謝家有何交情。
庾洛神身著蹙金縐紗曲裾,懶洋洋躺在茶花架下的隨形美人榻上,兩個姿色出眾的小倌一人為她揉腿,一人為她捏肩。
聽了管事的話,她素手輕搖,不去費那腦筋了,「無關緊要的人,請就請了吧。」
興許謝瀾安想討她姑母歡心,又不願太明目張胆地巴結庾家人,便去燒何家的冷灶?
哼,金陵第一人,也不過如此。
她耳鬢間蘭氣微吐,是那長相更柔媚些的孌寵,在女君耳邊吹了口氣,膩聲膩語:「辦宴這樣繁瑣的差事,大事小情擾人心神,娘子何必攬過來呢。」
庾洛神愛憐地拍拍他的小臉蛋,嫵媚一笑。
反正她手底下有得是人,又不用她親自操勞,趁機壓謝瀾安一頭的機會,卻萬萬不能放過呀。
看著這張漂亮的皮相,庾洛神忽想起一個人,瞬間來了興致,吩咐早已把眼低下的管事:
「去,把那朵小臘梅花兒帶上,他不是傲麼,正好給貴人們助助興。」
第14章
四月初二,新月如鉤。
庾洛神將春夜宴的地點定在了她的私人別墅,斯羽園。
在大玄,重要的宴席歷來都在晚上,接單請帖的嘉賓們,在華燈初上的朱雀長街上華車相繼,鸞鈴鳴珂,秦淮兩岸煙花簇簇,一時盛景。
三輛馬車從謝府出發,相繼駛向斯羽園。
頭一架車裡是謝策與他的夫人折蘭音,那是一名面若芙蓉,嬿婉嫻靜的新婦,與夫君手掌相牽,柔聲問道:「今日小姑生辰,公公與阮公不參加麼?」
謝策皺了皺眉,「瞧這煊赫的架勢,是給瀾安添彩呢,還是想將她和太后一派牢牢綁在一起,給外人看?父親與阮公再露面,便是烈火烹油,更加糾纏不清了。」
「豈不是委屈了小姑。」折蘭音嘆惜一聲。
中間那輛車中,坐的便是今日的壽星正主謝瀾安,兩邊廂座上對坐著謝豐年和阮伏鯨。
穀雨後時氣漸暖,謝瀾安此日著交領雪白襦衫,外罩一件縐紗水檀色裼袍。
指寬的髾帶隱在她襟袍間,逶迤垂委,簡單的禮服被她穿出了當風出水的風致。
謝登捯飭了一身紅彤彤的銀硃地灑金大袖襴袍,說是幫阿姊添喜氣,正在為阮伏鯨解釋斯羽園的來歷。
「想世兄聽說過,斯羽園原是江左顧氏的祖傳別業,只是幾年前庾二小姐受邀去遊覽一回,便喜歡上了,欲出重金購買。顧家不願鬻祖業,結果沒多久,靖國公——也就是庾洛神那位手眼通天的父親便尋個罪由,整治了顧氏,下獄的下獄抄家的抄家,這斯羽園嘛,一文未花便落在庾洛神的手裡了。」
阮伏鯨久居吳地,常聽聞庾氏跋扈,有些擔心地看向謝瀾安。
表妹心氣高,庾二小姐在這來歷不清白的地方招待她,哪裡是慶生,分明是添堵。
謝瀾安很無所謂,今夜走個過場,是太后為她正名的同時約束她的手段,誰又是真心給她慶生?
一路閉目養神,到了地點,三人下車。
後面那輛文良玉獨乘的馬車同時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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