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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安居家趿著一雙帛屐,一邊回身往書架走,一邊掃他幾眼,「在外遇著事了?調查得不順?」

胤奚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兇手難查,女郎命我大張旗鼓調查此事,卻也不全為了緝兇,而是提醒背後的指使者你在盯著,對方便會有所收斂,不敢明著妨礙清田的事宜。」

謝瀾安笑了笑,這個目的她沒跟他說過,小郎君腦子挺活。

她問:「猜得到是誰指使的箭手嗎?」

胤奚心不在焉:「鄰居?」

烏衣巷中的大姓,除了謝便是王。太學前的那一箭,激化了清流與外戚間的矛盾,直接導致宮變的發生,背後之人卻一直隱藏在水面之下。謝瀾安對胤奚的敏銳暗中點頭,他們都懷疑王家,但是尚無證據。

她偏頭才要說話,不防一道高高的人影嚴實地擋在身後。

他跟得這樣緊,兩人的影幾乎挨在一起。

他低低問:「女郎,你困了麼,不困的話可否賜教一局棋?」

謝瀾安疑心胤奚好似長高了些,又或者是離得太近,否則那身影罩在頭頂,怎會隱有傾壓之感。

她不喜抬頭看人,道了聲「退後」。胤奚聽話地蹭動步子,隔開得卻也有限。

謝瀾安這才掀睫看他一眼,「我說不可,你便消停了嗎?」

「不。」一聲輕於燈燭爆燈花,帶著微微的堅定。

胤奚眼裡水潤得一塌糊塗,「女郎,賞了我吧。」

他查了燈燭簿子,確定女郎的睡眠與他是否在側有關,卻仍不知究竟為何如此——他也沒有多費一點精力思考這種事,因為根本不重要。

他只知道,當他發現了這件事,便不是女郎無法離開他,而是他此後再也離不開女郎了。

「我若不答應,」謝瀾安被他盯得手心發癢,卻因驕傲不肯首先避開視線,昂著頭行若無事地笑,「你不會哭吧?」

曖昧的燭光助長了胤奚桃花眸子的迷離。

他輕輕晃頭:「女郎喜歡看,可以哭。女郎不喜,就不會。」

謝瀾安氣笑:「想下棋,閉上嘴。」

胤奚閉上了仰月形狀的紅唇,輕車熟路地去屜中取出棋盒,在小几上擺好,轉頭看她。

謝瀾安避開臉:「第二件,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

胤奚垂睫蓋住了眼神,語聲低醇:「下盲棋嗎?」

「第三件,不許講不好笑的笑話!」

雖然有這麼多限制,二人還是在燈下對坐,手談了一局。

自從謝瀾安入主御史台以後,已經很久沒功夫教胤奚下棋了。胤奚姿態擺得低,盤亘在棋面上的大龍卻咬殺得極凶。

謝瀾安對他今夜剛猛的棋路有些詫異,她是最不喜歡下黏棋的,但這局棋,白棋一直被黑棋追纏著拖進了終盤。

胤奚落子的指尖始終很穩。

收官數目,黑子僅輸白子一目。

「今日我讓了几子?」謝瀾安盯著棋枰略有失神。

胤奚抬起頭,眼神學到了她三分精髓,淡而佻薄:「沒讓。」

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展露,或說不自覺流露出一種攻擊性。釜底多了一把火,溫吞的水也要沸騰。他有了更高的使命,不能再被人視作庸常。

謝瀾安看見他暴露出的白皙喉結,隨著話音微微滾動。

因潔白而顯得脆弱,卻又如反骨,隱隱透出不馴的痕跡。

——激起她掌握征服的欲望。

「再下一盤。」謝瀾安冷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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