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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我也不與舅舅客氣,還有一事需您幫忙。請舅父出面下帖,約出吳郡陸氏、吳郡朱氏、姑孰常氏、無錫張氏、錢氏等幾家家主,後日在城中最好的酒樓,我要設一宴。」

阮厚雄看著謝瀾安精亮的眸光,微作沉吟,「這麼急?」

「那幾名清田官員還下落不明,」一縷沉肅攀上謝瀾安的眉梢,「人命關天,事不宜遲啊。」

再說,焉知那些老狐狸不是正等著她出面,看她能使出什麼手段?

阮厚雄一本正經地點頭:「那明日也行的。」

謝瀾安失笑,俗語說三日為請,兩日為叫,一日是提溜。「都是體面人,面子還是要給的。」

說著她謔色一收,沉著地看向舅舅,「明日有明日的事,聽表兄說起,阿舅認得在太湖周邊活躍的兩個山越帥。再請阿舅從中牽線,幫我約出胡威,權達雅這兩人。」

她揚起漆黑的瞳眸,直視光線稀薄的日空。

「土皇帝也好,地頭蛇也好,我都要會一會。」

阮厚雄聽她連名字都打聽出來了,可知在來的船上時沒閒著,心道一聲機靈鬼。胡、權那兩支宗部他知根知底,不怕出現危險,一口應下。

說完了正事,阮厚雄心疼謝瀾安舟車勞頓,謝瀾安便由家僕引導去了西院,沐浴洗塵,換身衣裳。

阮厚雄也出了正院,輕嘆一聲,知道接下來的吳中將有一場變動了。

不過這還不是他眼下最關心之事。

他直到此時才抽出空兒叫來阮伏鯨,看看左右無人,終於憋不住地低吼:

「怎麼回事,那長得賊好看的小子怎麼也跟你表妹來了!你是幹什麼吃的,一點都不防備嗎!」

那是真正的震耳欲聾,和方才與謝瀾安說話的春風細雨迥然不同。

阮伏鯨被吼懵了。

他這一路水程,眼睛又沒瞎,對書上說的禍水是什麼樣兒有了眼見為實的了解,不說心靈被刺激得千瘡百孔,也是備感不痛快。

沒想到劈頭又挨老爹一頓罵,阮伏鯨呆立片刻,對著老爹悲憤地吼回去:

「您看我這張臉!」

阮厚雄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這臭小子什麼意思,抬腳就踹過去。

「怎麼著,你長相隨老子,還委屈你了?你表妹堂堂巾幗豪傑,是看臉的人嗎?男人是靠臉吃飯的嗎?啊?!」

阮伏鯨的耳朵連著半邊腦袋都麻了,青年的個頭已經快趕超他爹了,也不敢躲,被踹得沒脾氣。

他上一趟戰場,都沒有這麼心累的,心中幽幽想:女子不看臉,是因為那張臉還不夠蠱惑人心——胤奚那個模樣……得天獨厚了他!

阮厚雄也不是非要撮合自己兒子和瀾安。他疼惜幼妹的這個女兒,總覺得天下男兒配她,都差了點意思,若非是個精金美玉般的人,瀾安得受多大的委屈。

當然,阮厚雄這會兒看著天子親口褒獎過「勇武英才」的熊兒子,也把他扒拉到不配的那堆里了,揮手連道三聲滾,眼不見心不煩。

阮伏鯨卻又不走了,他揉了揉腿,半晌道:

「其實表妹身邊,有朵解語花也挺好的。邊關未平,中原未克,兒不知何時又要趕赴戰場,總是陪不了表妹的。」

他在船上時就自己想開了。難得見表妹這麼縱容一人,那禍水在表妹身邊時,表妹連笑意都會真切些,反正只要此子忠貞,不禍到表妹身上,那也沒什麼不好。

阮厚雄一臉無語地看著兒子的熊樣,忍了忍,把罵聲咽了回去,道:「從軍的志向定下了?那你自己去和你母親交代啊。」

之前阮伏鯨參豫州軍,仗打了多久,凌氏便提心弔膽多久。

等他凱旋立功,皇上封他為驃騎校尉,凌氏卻也不見欣喜,到現在仍不願讓長子到疆場涉險。

一想到母親的淚眼,阮伏鯨的頭皮有點麻,「爹,你不幫我說?」

阮厚雄兩眼望天裝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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