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沒多少血色的謝瀾安倚案而坐,眉心雖然蹙著,卻無萎靡之態。
她正將手腕向前搭在脈枕上,為她診脈的是謝晏冬慣用的一名帶下醫。
謝晏冬見胤郎君就這樣進來了,意外地看看侄女。謝瀾安瞥一眼胤奚,也沒攆人。
胤奚懷疑是他昨晚按傷了哪處經脈,緊緊盯著聽脈的醫婦,臉色比謝瀾安還難看。
只見醫婦診完左手,又換手,才要開口說話,看見屋裡還有一位年輕郎君,沉吟地看向家主:「事關閨閣之症,這位郎君……是否迴避?」
胤奚的眉頭從進來就沒鬆開過,聞聲向醫婦揖了禮,想問什麼,復回睇謝瀾安一眼,又有些猶豫。
謝瀾安逸逸地坐在那,行若無事地說:「昨夕我胸間硬痛,便著人按蹺,這月事痛可與此有關嗎?」
這裡沒有旁人,她的身子都這樣了,沒必要諱疾忌醫。
只是說完,耳根還是微微發紅。
「原來如此。」醫婦聽後頷首,「家君的這次月事來得凶,確與按蹺活血有關。不過依仆看,這卻是好事,家君的胞宮血機不暢,這是源於少時壓抑身體發育的緣故,恕仆造次,請問家君這些年,是否每次來葵水前,前胸都脹痛不已,小腹還伴隨著冰寒墜痛之感?」
謝晏冬聽著又是「胞宮」又是「葵水」的,哪怕她為人再豁達,見胤奚這個大男人在場也有些彆扭。
正欲屏退左右,聽見醫婦的下句話,謝晏冬陡然皺起眉,看向謝瀾安。
謝瀾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是每次都痛,但她習慣了,只不過以前都沒這次厲害。
「含靈!」謝晏冬一片心疼自責,「你怎麼從來不說呢?」
她稍微一想,便明白這是阮碧羅當年造下的孽。也怪她忽略了,回京時只見換回女裝的含靈英姿犖落,神閒氣定,平日裡也從無不適的時候,便一直沒往這上面想過。
胤奚蜷住手指。
「可有調養的方子?」謝晏冬急聲問女醫,「至少別讓她疼呀。」
「姑母別急。」謝瀾安輕聲安撫。
「娘子別急,」醫婦說,「為家君推拿的人手法是在行的,氣機一開,濕寒皆下,所以仆說不是壞事。家君不用擔心,待仆開方,先止痛,再治滯淤之症,平日再佐以按摩,少則期年,多則兩三年,便能將養好了。」
謝瀾安點頭,醫婦便去外間寫方子。胤奚無聲跟了過去,壓低聲音嘰嘰咕咕地問著什麼。
謝晏冬原本心疼得不行,看見胤奚的樣子,又不覺好笑又欣慰。世上願意在閨事上打轉轉的男人,還是少的,哪怕是家養的媵臣,是真心還是媚忠,四小姐能分得出來。
她憐惜地看向謝瀾安,才想叮囑她幾語,卻見含靈正透過落地罩的鏤木花紋,出神看著外間。
藥熬好後,謝晏冬盯著含靈喝完,對束夢叮嚀了許多飲食注意事項,方動身去學裡。
胤奚端走空碗,見女郎不肯躺著,只是在美人榻上半倚囊枕,意態閒閒,他便挨身坐過去,展開修長的手掌捂在她的小腹上。
掌心下一片冰涼,比昨日更甚。
胤奚不敢細想她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清沉寂寥的樣子,仿佛在說「都是我不好」。
賊狐狸變成了霜打的小狐狸。
「噫,莫不是哭了吧?」屋子闃靜,謝瀾安隨手勾過他的下巴。
胤奚順著她的力道轉頭,兩個眼圈竟當真紅了。
謝瀾安意外地默了默,半晌,「……這是怎麼說的。」
胤奚順勢伏在她頸窩裡,手還護著她小腹,悶悶問:「還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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