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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不消擔心,」百里歸月亦低語,「我撐得住。」

這是個敢放言「願為三朝之人」的女子,今日直面大玄帝王,也不見她有絲毫心虛。要不是這副身子骨拖累了她,那川壑縱橫的心胸間哪容得下一個怕字。

另一條階道上,楚清鳶正由一名內宦指引入殿。

燈火微黯里,楚清鳶靜靜望著其樂融融的謝家人,目光鎖在那顏如玉、人如月的女子臉上,心底像有一把火在灼燒。

郎主。

·

華筵設在含英殿,殿閣外是成片的梅林。

皇帝尚未升陛,鎮守東郡的會稽王已經到了,身上那套玄底灑金的挺括袍服在明燈下十分搶眼。一見謝荊州,會稽王贊他風姿不減當年。

提起前歲他家大郎去會稽求兵勤王的往事,陳稚應哈哈笑道:「令郎風度沈怡,是虎父無犬子,家學淵源誠然不虛,不服也不成啊。」

「哪裡哪裡,小兒浮躁,仰賴王爺寬容,抬愛後輩。」謝逸夏笑說。

安城郡主今夜畫了個雍容俏麗的花鈿妝,不耐煩聽她父王聊那些場面話,手裡捻揉著一朵絨花,正自無聊。直等到謝瀾安來了,她眸中才見神采,提起蹙金雙面繡的宮裝裙擺迎過去。

到近前,輕輕抱怨:「你怎麼才到呀。」

殿內烘著炭鼎,謝瀾安解了斗篷,露出底下的襢衣。她瞧了瞧陳卿容輕撅的嘴唇,奇了:「大過年的,誰惹我們小郡主不高興了?」

陳卿容把絨花扔到婢女手裡,沒精打采地說:「父王這回進京,說要給我挑婿,我還沒想嫁呢……煩得很。」

謝瀾安身後一名穿銀雀褂的年輕女娘,聞言忍不住稀奇地望著這位華貴嬌俏的宗親郡主。原來皇室貴女談及親事,可以這般直言不諱嗎?

陳卿容身邊的使女發現了她,也睜著圓瞳打量這面善的小姑娘。

高稼與她視線相對,自察失禮,連忙紅著臉頷首行一士子禮。

今日這宴,只有闈榜三甲才有資格入覲天顏,但高嫁一個女孩子年方十六便中了進士甲等第十,謝瀾安想給她個獎勵,便把這離鄉背井的小娘子也帶來見見玩玩。

「我道是什麼難事,學我啊。」謝瀾安說了一句,漫然抬眼往殿中掃。

三公九卿該到的都陸續蒞臨,只是一直未見大司馬褚嘯崖的身影。

「大司馬今年不進京述職?」謝逸夏那處,正問到這上頭。

會稽王曉得謝家和褚嘯崖的齟齬,別說謝家,當初這人屠向他求娶寶貝女兒,把陳稚應噁心成什麼樣兒。陳稚應淡哼:「那尊殺神的脾氣府君還不知道麼,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早些年,還鬧出過讓太后和皇帝等他的戲碼。不提他也罷。」

「……謝中丞如今是炙手可熱,小女子怎麼學得來?」陳卿容被謝瀾安的話逗得一笑。

如今坊間都傳說,依謝娘子的出身權勢,哪戶門庭敢聘她下嫁?將來十有八九是要娶夫的。陳卿容笑過了,望著昔日心上人燈下的玉容,一個恍惚,輕道:「若非你……我就死心塌跟著你了。」

胤奚在謝瀾安身畔五步外,聽那柔音悱惻,眼皮子一跳。

謝瀾安搖頭嘆笑,討饒地作揖:「郡主錯愛,謝某可負不起佳人。」那風流神態,真有幾分郎艷獨絕的瀟灑。

陳卿容也只是與她玩笑,眸光一錯,注意到她身邊有個白衣郎君,生得極好。

小郡主咦了聲,再想多看兩眼,胤奚兩步避到謝瀾安身後,袍裾微生風瀾,只聞嗓聲悅耳:「學生見過郡主,不敢驚擾貴人玉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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