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褚嘯崖亦不懼惡名,可偏偏皇帝召集了四方藩王,而那詔旨上按平北侯的說法,並未屬反臣之名。
他縱有千軍之勇,被這些人聯手整治,也不免左支右絀。
褚嘯崖倏爾起身,盯住楚堂的墨瞳殺伐流淌,如一頭惡虎,擇人而噬。
楚堂的靴底在地上碾錯,險些就要後退,卻強行立穩,知此時便是褚嘯崖動搖之機。
他迎著褚嘯崖慍怒的目光,大義凜然道:「女君之意,小小江左,何能入大將軍一代梟雄之眼?願請大將軍專志北伐,女君在金陵制衡皇室,輔供糧草,待大帥克復中原之日,南北一統,洛陽宮中寶座,自當懸虛位以待大帥!」
謝瀾安知曉褚嘯崖前世馬革裹屍,人死首猶向北,賭就賭他還有這一分血性。
褚嘯崖聽著這話,卻覺分外耳熟。
前歲北伐,謝瀾安也是如此信誓旦旦地承諾,可結果呢,等他凱旋迴來,是太后也倒了,皇帝也成了,謝瀾安她自己一躍成為御史中丞,天子近臣。
她至今還扣著他的四百萬錢沒有兌現!
「昔日楚漢相爭,也是約定先入關中者為王。」
褚嘯崖邁動軍靴,鎖甲發出窸窣金鳴,他一步步走至楚堂面前,無形威勢隨之傾壓下來。「謝娘子欺我莽夫,也想以此誘我上鉤嗎?」
一柱香盡了。
楚堂被壯碩的陰影籠罩著,清晰感覺到一片濃重的殺意。
第116章
雨下了一夜, 胤奚也在雨中跑了半宿。
天蒙蒙亮時,乙生帶五百人趕了上來,後面數排輕騎身上皆帶血污痕跡。胤奚一眼望見, 「出城時與北府的兵發生摩擦了?」
乙生用力點頭, 神情激憤, 但在這個搶時間的節骨眼上沒法多說, 只道最終是靠二爺的親騎掩護, 才得以出。
胤奚點點頭, 命令匯合的兩方人下馬短暫休整,隨即又往前追擊。
胤奚少年時曾出徭役,至廣陵築城牆,對廣陵城周遭的地形可謂熟悉,而他記性又好,昔年苦難在今日派上了大用場。他將人手分三組,沿三條路線搜尋追擊。
一日後,終在海陵驛追上了送信使者。
他們到時,信使也已連跑了五六個時辰, 眼看廣陵王府將近,哪能料到有人在追, 正要了薄酒肉食, 準備飽餐一頓, 再行入城, 猝不及防就被兩個健壯漢子摁住了。
二人從信使貼身的衣襟里掏出那密信, 轉頭交給胤奚。
胤奚展開來看,正是加蓋了御璽的密旨無疑。
他微微吐了口氣,劍目下瞥,詰問信差:「還有去青州的使者, 你們不曾一道?」
平北侯府出來的人看著這群風露沾衣,天涯浪客般的人物,早已嚇住了,顛三倒四道:「不、不知道……他、他從水路走……」
胤奚再問不出其他線索,便捆了此人,為防走漏風聲,將這官驛中的吏卒也一併塞口綁住。而後,他讓乙生帶幾人去廚下給大夥掂對吃食,又點數人餵馬,出屋向院中的部曲深一抱拳。
「諸位兄弟辛苦些,咱們吃完便繼續向北尋人。待大功告成,胤奚再請大夥飽餐酣眠。」
這些人大多是苦出身,投身在謝瀾安麾下,家裡能分糧,娃兒能讀書,已是感恩戴德。又知這胤郎君大有本事,今日能順利摸到此處全憑他指揮若定,哪裡還有二話,紛紛表忠應諾。
旁邊忽傳來一道不滿嗤聲:「諸位『兄弟』辛苦,諸位姊妹就不辛苦啦?在家時,女君說話可不會分別對待呦。」
說話的卻是陸荷,快馬加鞭一晝夜,這年輕女娘的一雙水靈圓眼也不由餳澀了幾分。
胤奚峻色稍霽,「諸位娘子也辛苦,我說話偏頗了。哪有幾人能比得上女郎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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