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便是我朝主動啟戰了……」
兵部尚書有些回不過神——這就要開啟第三次北伐的先聲了嗎?
「發檄昭告天下,」謝瀾安誰也不看,從扇囊摸出手感沁涼的紫竹扇,輕輕摩挲,「百年前偽朝引馬入關,占我中原,漢宮錦繡灰,天街公卿骨。今其君生祭黎民,殘暴不仁,衣冠識士皆可為蒙莊嚆矢,我謝瀾安率為天下討賊。」
……
天邊晚霞舒捲,鋪散開的夕光像揉碎的金子鑲滿天穹。
百里歸月出宮的時候,在馬車裡拆開叔父的信,心裡想,是時候為女君物色一位新的兵部尚書了。
開疆拓土的君王,不該有守成不變的庸臣拖後腿。
謝逸夏進宮的時候,謝瀾安站在乾元殿的復道上,珠冠的金縷在風裡輕動,已經眺望西邊殘陽有一會兒了。
謝逸夏登樓走近,帶刀的賀寶姿稍向後退了退。
謝瀾安回頭,點在眉間的鳳妝灼然霞舉,意若凌飛。
她對著從石頭城趕回的二叔,才要開口,戎袍未換的謝逸夏擺擺手。
「玄白口條清楚,事情我都聽明白了。」
「人是你教出來的,你知道他要做什麼。而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雖說,超出二叔預期了吧——」
謝逸夏倜儻一笑,那是屬於為老不尊的長輩的縱容,「我也略知一二你要做什麼。」
胤奚身陷西北,竟想出到吐谷渾補充糧草的主意。
而瀾安放棄濟州,瞄準關中,意圖將西北疆域打通。
都這麼年輕氣盛。
可那輕的,是生死虛名,盛的,是浩氣河山。
謝逸夏注視著侄女,忽然問:「還記得你第一次換回女裝見我,說過什麼嗎?」
有我在,家亂不了。
謝瀾安眼風沖淡,靜了片刻展開摺扇:「有我在,國亂不了。」
謝逸夏驀然大笑:「有這句話足夠了!打!你想怎麼打,叔父便怎麼支持!雖然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但總比讓我空等到七老八十無力揮鞭強吧。朝內眼下無患,糧足將勇,那幾個年輕銳勇的帶兵苗子,我可是一直讓劉時鼎操練著呢。」
謝瀾安看著比她還豪邁好戰的二叔,懷疑他沒把玄白轉達的話聽全,忍不住說:「豐年受了傷……」
「欸,這小子一直被人捧著,也到了該歷練的時候。倒是你,要做好兩線作戰的準備。」
謝瀾安失笑。她的衣袍被映出暗焰流動的光澤,極目北望,仿佛就能看見沐浴在同一片夕陽下的洛陽。
「陷入兩線作戰的是他們。」
……
「兩線作戰?」
西北上元夜,急雪滿貂裘。倉促搭起的簡陋軍帳里,寒風呼嘯得變了調子。
高世軍灌了口刮喉的燒刀子,看著對面的人,重複著反問。
胤奚屈著長腿坐在胡床上,身上罩了件散絮的舊貂裘。他抬指刮蹭唇髭上冒出的青茬兒,就著微弱的火苗,將臨時畫在苫布上的簡易地圖推過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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