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被早已被時間稀釋的親情蒙蔽了,誤讀了那滴淚水為愧疚之意,卻忽略了——
那是一滴鱷魚淚。
報紙上加粗加大的標題,明明白白的寫著:陪酒女葬身江底,疑生前被多人侵犯,肇事者至今不明……
後面的報導她們已經看不下去了,字字泣血驚心,本身就浮浮沉沉的女孩,水底的鱷魚飛撲而上,把她吞吃的渣子都不剩。
而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父親,甚至早已不知所蹤。
林芳芳和趙紅梅去了公安處做筆錄,警服板正的民警委婉的對她們說:「節哀,證據不足,可能很難抓到兇手。」
出來以後,林芳芳坐在趙紅梅的自行車后座,她們拿上了白英鎖在自己更衣櫃裡的房門鑰匙,往白英租住的房子去,替她料理後事。
陽光褪了顏色,一派冰冷的白,照在身上卻依舊很暖。
她感覺自己輕飄飄的,甚至沒法相信一個那麼鮮活的生命已經離他們而去,以前看到報紙的時候,總覺得是別人家的事、別人的家人朋友,就是距離再近也和自己不相干的。
相熟的人這樣被印成鉛字,這還是第一次。
踏進白英住的那棟筒子樓,趙紅梅一直有點暈眩,林芳芳敲了幾個鄰居的房門,想辦法聯繫上了房東,約定好一會來處理租約和餘下的事情。
距離房東兩口子過來還有一點時間,她們在樓下要了幾個大塑膠袋和箱子,替白英收拾東西。
白英生前的物品基本上都放在後台,回到這個家也就是睡個覺,所以這裡空的不像是有在住人,趙紅梅坐在床邊摺疊被褥,拆下枕套,林芳芳打開柜子,把她的幾件衣服幾雙鞋子裝好。
林芳芳路過窗邊的小桌子,她看到了一個潔白的信封,擺的很正。
信封封皮上面寫著:給姐姐們,我知道你們會來找我。
「趙姐!你看……」林芳芳叫來了趙紅梅,兩人並排坐在一起,緩緩拆開了那封信。
「真是禽獸……」林芳芳狠狠地攥住信封,指尖發白,似乎馬上就要把它捏碎。
最後一張信紙上只有短短的幾行字:
姐姐們,
我沒想到,人竟然會有那麼大的變化,
世界好黑暗、好冷,我堅持不下去了。
人世間已無親人,我的骨灰你們帶走,
我去不了巴黎了,有機會替我去看看吧。
別為我哭泣。
還有,別忘記我。
忽地一股風撞破了不太牢固的窗拴,那張信紙在小小的房間中飄起,如同自由的白鴿。
「天涯啊,海——角,覓呀覓知音……」
自從上次小恩帶來那兩盒磁帶以後,整個歌舞廳都迷上了這位台灣的「甜歌皇后」,磁帶機轉個不停,姑娘們恨不得在還磁帶的最後期限那天之前,把每一首歌的旋律都記住。
今天也是如此,他們沉默著,《天涯歌女》的旋律吱吱呀呀的奏起,纏綿的環繞在整個歌舞廳的上空。
第61章 開霧睹天
王宇忍不住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他愣住了,這小小的玻璃杯上竟也鐫印著「夢巴黎」。
面前的徐立德察覺到了王宇的反應,笑笑說:「當時城管不讓,近期想到了,才置辦起來,你們覺得咋樣?」
「很漂亮。」王振業沉沉地說,嘆了一口氣,他心想徐立德真是個複雜的人。
三人間瀰漫著一股苦澀的氣息,話題很難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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