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沒注意時間。」牛群淡淡的說,從挎包里拿出塑膠袋裝的包子,熱乎乎的冒著熱氣,他分出半袋,遞給鸚鵡,「也快到點了,你先去吃飯吧,我在這盯著。」
「謝啦。對我真好!」鸚鵡拎上了那半兜包子,交了鑰匙,樂呵呵地離開了囚室。
盧剛在買下這個修車廠、把這幾間屋子建成囚室的時候就定下了規矩,只要囚室里關了人,必須要上雙層鎖,有人看守的話,其中一把鑰匙就必須在換班時交給下一個人。
這樣是為了最大程度地減少傷亡,譬如囚室里的犯人發狂傷人,他最多只能奪到一枚鑰匙,不會趁外面的人疏於防範時危害到他們的安全。而對於囚室內當班的守衛,他們也只有在確保犯人完全失去攻擊性的時候,才能進出。換來的是在無光消音的封閉空間中,得到了行刑方式的絕對自由權,不論怎麼殘忍噁心的手段,都可以隨意安排。
李建軍朦朦朧朧的眼前,那顆色彩斑斕的頭消失了,只有一顆黑色的頭兜兜轉轉,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沒多時,牛群向他的方向走來,揭下了他頭頂濕淋淋半搭著的那塊毛巾,慣例般的和剛才的鸚鵡一樣試了試他的鼻息。
真是一伙人,連動作都一模一樣。李建軍雖然已經沒力氣了,但腦子異常的靈活,牛群特意提早過來,是為了多享受一會施虐的快感吧。
牛群的臉逆著燈光,李建軍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他想像那應該是很冷酷、或是殘忍的。
確認了呼吸均勻以後,牛群起身回頭,不知道在桌子上擺弄著什麼,應該是新花樣的刑具吧!
不慫、不怕!李建軍心一橫,眉目深鎖,閉上了眼睛。
可是過了半天,牛群好像也沒再過來,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看向牛群的背影,依舊沒有要起身做些什麼的徵兆。
這種始終懸著顆心、擔驚受怕的心情實在是、太難捱了!
牛群呆坐在那桌椅,很久沒有動,他突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其實他從看守所出來以後就沒有再怨恨李建軍了,只是時隔多年,再與他共處一室,讓牛群重新回到了那天的雨夜,不斷被迫回憶起那段痛苦的回憶。
本來好不容易深埋心底,很久不去回想,早都回憶不起來的那個人的身影與模樣,又反反覆覆的浮現於眼前。
白堯,也是他的小白。
因為他總愛穿著潔白的襯衫、潔白的棉襪、潔白的毛巾……他身邊的一切都是潔白的。
因為家族遺傳的心臟病,所以他特別在意身體的健康,不止自己的,還有所有人的,每天都親自做飯燒菜。他們那時候一伙人居住的小平房裡的灶,是那種最原始的土灶,他們燒玉米葉子或玉米杆子,剛點著火就一屋子灰煙,嗆得人直流眼淚,他卻總是在裡面炒菜煮湯,提前做好他們那一幫人的飯菜。
還因為他一直勸告他不要再與盧剛為伍,越陷越深,最後反倒被害得體無完膚。他總說好人有好報,他是真的相信的。
……小白留在牛群記憶中的所有片段,都彰顯著清白又正直,牛群認為,他人生唯一的污點就是,愛上了自己。
人世間總是好景不長、好人不長命。小白那顆脆弱的心,就在那個雨夜摔碎了。
可是我還是沒有聽你勸,依舊在替盧剛做事。
哦……想的太多了。
牛群感到有點意外,明明是這樣深刻的仇恨,可是看到跪伏在地上努力呼吸的李建軍,他卻沒法恨得起來,而是感到很陌生,他成了他自己親歷故事的旁觀者。
剛才真不該同情他的,他想。
牛群垂著眼,悵然若失,突然聞到了一股麵食的味道,領著他回到了現實。於他是拆開袋子,吃起了包子,木木的咀嚼著,他嘗不出什麼餡、什麼滋味,就像牛在嚼一團木頭刨花。
熱包子的香味飄了出來,李建軍一大整天也沒吃飯,他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大聲抗議起來,噴噴香的包子味簡直要把他的魂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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