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擾玉被聲響吵醒，朦朧看到松璵的背影。他帶著濃厚的鼻音打了聲招呼：「早上好……」一邊伸手去摸茶几上的眼鏡。

然後他摸了個空。

松璵瞅見他疑惑的表情，默默抬腳，入目便是五馬分屍且稀碎的眼鏡。祁擾玉也看見了，默默注視松璵，神情有些委屈。

「……」向來吃軟不吃硬的松璵感到良心受到了譴責，外強中乾地開口，「為什麼亂扔眼鏡？先起來，我會賠給你的。」他主動伸手把祁擾玉拉起來。

祁擾玉趁勢裝柔弱：「我的備用眼鏡沒帶來，有些看不清近處……」

「我會幫你的。」松璵說，「等下去買眼鏡吧。」

「還有……」

松璵瞥了他一眼：「我怎麼感覺你在得寸進尺？」

祁擾玉露出無辜的笑容。

*

老爺子是有些恐同的。

其實一開始松益年並不恐同，他對於不同性別的心之所向表示理解及肯定。感情一事有對錯，但無關性別。這是老爺子早年的想法。

為什麼老爺子突然恐同了？十二年前國家頒布了同性戀可婚的律法。松益年在律法頒布並施行的第一個月里先後參加了朋友子女的八場同性婚禮，送禮不計其數。後來他甚至無意目睹了自己朋友的行事現場，感覺要長針眼的老爺子和那人斷絕了往來，自此就開始恐同了。

由此可見，有心理陰影的老爺子接受一個同性「兒媳」是有多艱難。不過……

「你們計劃什麼時候舉行婚禮？」老爺子抿了一口茶，看向他們。

正要喝茶的松璵心想幸好還沒有喝茶，不然非嗆到不可。

「不急，不急。」松璵選擇搪塞一番。

松益年瞥視，淡淡說：「沒問你。小祁你有想法嗎？」

祁擾玉靦腆笑笑：「我聽他的。」

被老爺子剜了一眼的松璵：「……」這是錯怪！

「老爺子，婚禮的事不著急。擾玉……才在燕京建立分公司，現在舉行婚禮他人只會以為他是攀上了松家所以這麼快在商業圈裡站穩跟腳，從而忽視了他自身的努力。我不想讓人誤會，擾玉。」松璵立馬打好了搪塞話語的草稿，不過他中間兩聲遲疑的「擾玉」引得祁擾玉看向他的眼神逐漸炙熱，像是要在他的偽裝上燙出口子，一覽他的真心。

祁擾玉一直盯著松璵的側臉。他剛才說了關心他的話，現在卻害羞地不敢偏頭看他……祁擾玉感覺他真的好可愛。

松益年聽到這番話暗自吃驚，他沒想到這小子會真情流露對他人的關心。松璵之前可從不會在正面表達對他人的關心，老大也是這副德行。老爺子想，果然有在乎的愛人後變化會大，早知道他提前幾年催婚了。

「如果你們要舉行婚禮，日期最好是選在這兩年。」老爺子說，「家族社交你總是要帶小祁出席的。」

「知道了，我們再考慮考慮。」松璵壓力倍增。

老爺子滿意離場，走之前把祁擾玉單獨叫去書房。

感覺遭受排擠的松璵不解地問坐在另一邊看戲的松璉：「老爺子怎麼催這麼急？」

松璉淡淡開口：「因為還差三分之一的份子錢沒收回來。」

老爺子十二年前連著參加的八場婚禮都是老友的子女，松益年不僅要去送祝福還得送重禮。當時老爺子的朋友也藉由子女的婚禮向老爺子討要喜歡的古玩。可把老爺子心疼壞了，連夜記了帳本，並對正在熱戀期的二兒子語重心長道：「記得婚禮一定要辦得越大越好。」

松琰聽完十分疑惑：爸，您不是說要低調做人的嗎？

而且他們長輩的友誼還在維持，小輩們卻沒有那麼親近。這十二年來帳本又記了不少，老爺子暗示老么舉行婚禮，依他來看就是為了要回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