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媽媽拒絕了他。她認為他前途無量,認為他不應該選擇逃避。她忍住心疼,強行讓自己狠下心地把他趕出福利院。
院長媽媽說:「等你不再害怕失去愛的時候你才能再次踏進這裡,如果那時你還依舊選擇永遠留在這裡,我不會再阻攔你。」
之後的八年,祁擾玉一直遵守著這個約定。每次他心裡難受或是哀傷時,他就會假裝路過這個承載著他過往的地方,但是很多次他都做不到完全的路過。他會不由的停下腳步,凝望著福利院的大門,佇立良久。
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樣假裝路過福利院,有個孩子站在門口看見了他。孩子開口道:「哥哥,我經常見到你站在這裡,為什麼不進來呢?」
祁擾玉輕笑,說:「我現在還不能進去。」
他還沒有完成承諾,還不能踏進福利院——他始終沒有勇氣踏出那一步。
祁擾玉聲音平淡,像是再說別人的故事,但他的眼睛在下雨。松璵接觸到他的眼睛,感受到了雨霧裹挾了他。
「小羊。」松璵喃喃,但祁擾玉聽得清切,像是在喊他又或是只是在叫那個故事中的主角。
祁擾玉想沖他笑,但下一秒松璵擁住了他:「或許太晚了。」
這樣的雨夜適合軟弱的袒露,傷痕和心碎都無關緊要,不會有同情或是憐憫,他只會得到一個渴望已久的擁抱。
祁擾玉的眼圈紅了,像是漫過心臟的雨水找到了出口。他聲音沙啞,摻雜雨聲:「我想和你一起回到福利院,告訴院長媽媽我不再害怕失去愛了。」
松璵把他攬進懷裡,祁擾玉的手指擰著睡衣躲在他的懷裡無聲落淚。
「以前我總是害怕你會不愛我,畢竟從相貌到家世我們都千差萬別,還有你的隱瞞和一次次的離開。」祁擾玉在他的懷裡把自己這七年的恐懼誠實的訴諸於口,「有時候我會想,我就像是你的情人一般,愛但不會帶回家,但我這麼想也確實是恩將仇報——你確實真切的拯救了我。」
祁擾玉在雲城生長了28年從未離開過。他的所有幸與不幸、喜怒哀樂全都融入雲城的歷史。再次失去父母,也因早已成年而不可能再被收養,他又一次失去了家人。
他不是小羊,他的未來早就在時間的洪流中化為虛無。唯一能支撐他走下去的只有那縹緲的四字——長命百歲。他綁著這根過於縹緲的繩連接他與人間,決心贖罪,決心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直到第八年,他28歲。他在踽踽獨行的八年後,有人在繩的另一端注視著他。
然後等待,然後被愛。就像他年少在天台上看月亮,那麼明亮,那麼圓滿,好像可以觸手可及,好像可以窺到那邊的人間。
「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帶給我的,愛、家人、更多的朋友。」祁擾玉又說著,像是一個被父母給予了期待已久的蛋糕而滿足的孩子。
「擾玉,你是我的愛。」松璵說話時收緊了擁抱他的胳膊,「我以前對你做了不少混帳事。」
這個人太好了,他所經歷的苦難從未教會他怨恨,相反教會了他溫柔、感激、無言的凝望等待和堅忍。
祁擾玉說:「沒有,只是我們互相不坦誠的小小代價。」
松璵說:「我們會一起長命百歲。」
上天用洪水淹沒人間,他們躺在唯一的方舟上,彼此失而復得。
*
樓上的屋子已經翻修得差不多了,只差把家具搬進去了。余文述閒得沒事非要看裝修成什麼模樣。
松璵被他晃煩了,只能煩躁地領他看房子。但這也是松璵第一次見半成品是什麼模樣。
余文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又無言地凝望墨綠的牆紙和半牆的木飾面,回頭又瞥到桌子上綠色檯燈。他無解地問松璵:「你們是要在中情局工作嗎?」
松璵拍了張照片發給祁擾玉,問他有沒有穿越的感覺。他聽到余文述的問話,理直氣壯道:「對,第一個抓的就是你。」
余文述就當聽了個樂子:「不過這兩層是正好都是你們的家,為什麼不打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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