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隻手掛著吊瓶,另一隻手包著紗布,行動不便。輸液軟管里,水珠一滴一滴掉落,陽光的映射下,剔透如碎鑽。
靜默片刻,梁柯也忽然咬住輸液針上的持針柄,將埋入皮膚的針頭硬拽了下來。
透明貼黏得緊,撕扯時針尖在血肉里翻攪了下,梁柯也像是沒有痛覺,他動作很兇,輸液架和架子上的藥水袋受到牽扯,亂七八糟地搖晃著。
寧邇被他身上的氣勢嚇住,無意識地往後退一步,甚至有些踉蹌。
強行拔針後,梁柯也沒有按壓棉球,出了不少血,他看都不看,起身的同時一把將帽衫的帽子從頭上撩下去,露出深黑的發色,以及一雙藏著狠勁兒的眼睛。
寧邇往再次後退,呼吸發緊,梁柯也不理她,低頭解鎖手機,似乎要撥某個人的號碼。
血珠沿著手背滑落一滴,掉在淺色的大理石地磚上,觸目驚心。梁柯也繞過寧邇,朝外走,擦肩而過的一瞬,寧邇大著膽子想拉住他。
「等等——」
梁柯也躲了下,沒叫她碰到,語氣淡漠地說:「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沒意義。」
雖然早就預料到結果,但寧邇還是有些傷心,她點點頭,「我知道,偏執地喜歡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沒有意義的——那你呢,梁柯也,你有感受到秦咿對你的喜歡嗎?」
「真心喜歡一個人會有強烈的占有欲,秦咿卻放任我接近你,向你告白,這足以證明她不在乎,同時,也代表她選擇退出,不戰而降,把你讓給我。」
梁柯也腳步一頓,側頭,看過來。
寧邇接不住那樣的眼神,氣勢瞬間矮了一截,嘴上卻不認輸,「這是秦咿做出的選擇——把你讓給我。」
「讓?」梁柯也眯了下眼睛,「我是你們手上的物件嗎?要不要去鹹魚掛個連結?」
寧邇心裡很慌,但那股不甘心的勁兒一直堵在那兒,讓她湧起一股想要破壞的欲望。
既然她註定得不到,那麼,就徹底砸碎吧。
這樣想著,寧邇不受控制地說了句:「秦咿親口告訴我——她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喜歡的人。」
秦咿,你有喜歡的人嗎——
寧邇的確問過這個問題,但是,當時,秦咿沒有給她任何回答。
面對梁柯也,寧邇卻說:「秦咿不喜歡任何人,包括你。在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身上浪費時間,是沒有意義的,這個道理,你比我更懂。」
這間輸液室面積不大,人也少,一排排藍色座椅,擺放整齊。
梁柯也手背上的針孔還在冒血,逐漸匯聚成一滴,順著指骨蜿蜒而下,無聲滴落。
「有沒有意義輪不到你來評價,」梁柯也低著頭,看著手背上的血跡,眼神和聲音都沒有溫度,「你知道我喜歡秦咿,也知道我在和她接觸,卻打著告白的旗號,跑到我面前來說這些話,寧——」
他似乎想不起來寧邇的名字,頓了下,繼續說:「你在打什麼主意,自己心裡最清楚。得不到就砸碎,誰都別想拿——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想法。做人可以壞,可以奸詐,但不能自私,凡事只考慮利己,會變成一個不識好歹的怪物。」
梁柯也每說一句話,寧邇的臉色就白上一分,她呼吸著,緊繃著,胸口起伏劇烈,眼角透出微弱而濕潤的紅。
「如果我是自私,」寧邇咬了咬唇,哽咽著強調,「那你就是強求,守著一個不愛你的人在自欺欺人!」
「強求又如何?」梁柯也嗓音壓低,目光黑沉如濃郁的夜,「在我這兒,秦咿有用不盡的偏愛。她做任何事、做任何選擇,我都願意縱容,甚至成為她的幫凶,懂嗎?」
說完,梁柯也走了出去,他邊走邊點下撥號鍵,手機擱在耳邊。
寧邇站在原地,咬唇咬得快要出血。
曾經她以講故事的方式,在秦咿心裡埋下一根刺,現在,她不確定能否在梁柯也身上達到同樣的效果。
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帶著刺的人無法好好相愛。
一定有人會被刺傷。
梁柯也——
寧邇紅著眼睛,默念著那個名字——
我希望受傷的人是你!
輸液室外有條走廊,光線浮沉晦澀,梁柯也慢慢走著,手機貼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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