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鳶輕輕地笑了一下,朱色的柔潤唇瓣,划過一抹宛如新月般的弧度。
「我想留在這裡,為恩公祈福誦經,盼他早登極樂之境。少將軍,我心意已決,你莫阻我。」
時彧道:「我心意更決,那既然爭持不下,就看誰的心更硬了。」
時彧上前來,看情況是要故技重施,將沈棲鳶一把送上肩膀。
眼下天色將暗,雲層間隱隱可見亮光爍動,是不祥的兆頭,時彧擔心再多逗留,大雨封山,便寸步難行了。
此刻他們在半山腰處,只要腳程快一些,下雨之前便能返下山找尋住處。
這時,一道電光點燃了蒼穹。
只聽聞轟得一聲,腳下的大地仿佛就要坼裂。
山間的古木、古剎,藤蘿野草,幾乎都為之震顫。
時彧見勢不妙,再不容沈棲鳶反駁,也不顧什麼男女有別,上手就要強行將她夾帶回家。
沈棲鳶卻拒絕了,她後退半步,重申一遍:「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女子腰如約素,不盈一握,堪比狂風之中搖擺的青樹。
她身上有一股與其脆弱表象相矛盾的堅韌。
就連時彧,也為之側目。
僅僅在一個遲疑間,他忘記了上手。
又是一道雷鳴滾過,雲團間仿佛被撕開了一條口子,萬絲從雲端墜落。
雨落人間,一點,瞬間像是幻化作千萬點。
無數雨點,貫串作絲,順著風,向高低錯落的林間灑落。
才剛剛下起來,兩人的衣衫上已浸滿了雨水。
這雨太大,也不知要下到何時去,這種鬆軟的山路,只要被雨水稍加浸泡便會泥濘難行,生出許多隱患,強行下山是不可取了,時彧只有退而求其次。
他見這附近似有一處山洞,不由分說,拽了沈棲鳶纖弱的玉臂,閃身躲進了洞裡。
沈棲鳶還沒緩過神來,人已靠在了山洞側壁之上。
一番狂奔之後,呼吸未勻,女子的胸脯微微翕動起伏,抹胸長裙前刺繡青綠梔子錦紋被夜色塗抹了輪廓,看得不甚分明。
但擾擾髮絲下隱藏的臉蛋,卻白皙得如珠似玉,於夜能視物的時彧而言,便如同散發著清潤柔和的光芒。
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喉結輕輕一聳,便強行轉過眸,不敢再看第二眼。
洞中有些乾草,可見這裡也許是庵堂中女尼下山時暫居之所,這些乾草沒有燒完,正有可用之處。
時彧低頭摸索向腰間,取出火石,將乾草引燃。
光焰青黎,色如初曙。
山洞一瞬被照亮了許多。
火光帶來的暖意,貼向脊骨,驅散了冷風冷雨侵體的寒涼,暖和之後,沈棲鳶緩慢地回頭。
火舌輕躍,晃著少年鋒利而俊美的輪廓。
沈棲鳶不像時彧,她心裡沒有一絲雜念。
於是便也敢開口:「我們要在這裡待到何時去?」
時彧一指身旁的石墩,示意她就座。
已至如此境地,沈棲鳶只能從權落座。
時彧道:「現在雨勢太大,山路寸步難行,沒等我們下山,只怕便已淹沒於爛泥當中,何況黑夜當中,趕路更加不安全。不如等明早天亮之後,看雨勢再行動。」
這的確是目下最好的辦法,沈棲鳶沒有異議。
但她對時彧強行掠她下山來仍是不解:「你為何……」
為何前倨後恭,先前那般不願,聲色俱厲,如今卻要來接她下山。
時彧也心虛,但他強撐著,硬氣地道:「我之前說過了,會給你安排前程的。父親臨終前,別的都沒有交代,只唯獨你,他希望我善待於你。倘若你真在這座山頭上出了家,我與父親都良心不安。」
但這無法解釋,他之前為何不這樣想。
沈棲鳶覺得,時彧似乎是向自己隱瞞了什麼。
而且恩公的遺言,她也想知曉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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