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彧立刻就要回答,身子稍稍一起,忽嗅到一股芙蕖的幽香。
香氣極淡,芳潔雅淨,清寧幽遠,如夢似幻,不知從何處傳來。
但一拂即逝,快得一如幻覺。
時彧的嘴唇掀了掀:「太后,這是您今夜召臣前來的目的麼?」
也許,是他心裡想著沈棲鳶,出現了幻覺。
他有意隱瞞那人的身份,太后也不欲過多探究。
怕不是離宮裡哪個湊巧路過的宮人,被時彧不巧抓了去。宮中的女官從無必須完璧之身以侍的明文規矩,況且既是露水情緣,那宮人找不找得到,也沒那麼重要。
琵琶女扣著琴師的手掌,琴師的肌膚光滑細膩,指節微微顫抖。
她不知道,為何琴師這樣緊張,偷偷覷著琴師,一重面紗的阻隔下,根本看不見她的神情。
琵琶女是宮中的司樂,名喚綺弦,年歲雖小,卻精通一身琵琶技藝,在琴師入宮以前,她一直是蓬萊殿中最深得太后寵愛的樂師。
自從琴師來了以後,她奪走了太后娘娘的獨寵,綺弦最初心有不甘,但與琴師斗琴三回合以後,她便心服口服,甘願屈居第二,心中認了琴師為姊姊。
琴師姊姊一直看似無欲無求,她的琴音不求繁雜華麗的技巧,大道至簡,渾然天成,仿佛來自世外仙山之間的高人,有一股如白雲悠遊來去的浪漫自由。
這還是綺弦第一次感覺到,琴師姊姊的慌亂與不安。
她真的很好奇原因。
幔帳外,太后緩笑:「並非如此。」
她一卷衣袖,自如地將廣袖擱置檀木扶手上,對時彧詢問:「哀家有心幫你。驃騎將軍深陷在一樁不可自拔的婚事當中,哀家有法子,能讓你脫身,解除與長陽王府的婚約。」
時彧再度叉手,行禮道:「請太后明言。」
太后慢慢地點了下頭,「可以。但哀家有一個條件。」
時彧屏住呼吸,黑眸如寒潭般清冷而幽深,凝著上首雍容華貴、金瓚玉珥的太后。
天底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食,就連太后,也會與人講條件。
時彧真是厭倦了這長安的勾心鬥角。
他蹙了眉峰,耐性地問:「不知太后的條件是什麼?」
太后溫和地笑了,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想不透,哀家現在需要結實的左膀右臂。時驃騎,你願意做哀家的臂膀麼?」
他想得一點也不錯。
不能與長陽郡主成婚,做二皇子黨羽,那就只有做太子東宮的附庸。
非此即彼,含糊不得。
少年長身而起,雙臂平舉行禮。
就在這時,那股澹然攸長、他以為本是一場錯覺的芙蕖香氣,清晰地飄過了他的鼻尖。
幔帳間坐了無數女郎,她們對染料薰香的品味莫衷一是,這世上很少會有人,鍾愛那股淡得若隱若無的菡萏香氣。
但卻熟悉得讓他不由地全身僵住,血脈逆流。
第30章
但那抹氣息,不過瞬息之間,便杳然無蹤。
簾幔後,不過是太后宮中的一些樂師而已。
時彧再次勾唇,恥笑自己思著沈棲鳶,思出了幻覺,普天之下氣味相似者不知凡幾,何況他本來也不認識幾個女人。
太後宮中的氣息很雜,除了她熏的佛手,還有黃熟沉香、木丁香、龍涎香等糅合的氣味,混雜在一處,濃郁得蓋住了時彧的全部嗅覺。
等不到回答,太後催促:「時將軍考慮好了沒有?」
時彧收回神思。
依著太後的要求,想要退婚,就必須站隊東宮。
這確實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只要他跟從太子、信服太子,甚至不再需要他再付出什麼,長陽王府那邊便是最大的阻力,再有太後的推波助瀾,他不費一兵一卒便可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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