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娘,你莫傷懷,」太子自身後攬住她,溫聲道,「你既如此真心待孤,孤也不會虧待了你。這樣,你就暫居蓬萊殿,等孤一些時日。」
「殿下讓妾身等多久?」
沈棲鳶困惑地問他。
太子下定了某種決心:「不久。」
沈棲鳶垂下了眸光。
太子不知她信了不曾,慌張又遞出一個承諾:「至多半年。」
半年啊。
她豈不是,還要在這深宮之中苟延殘喘地活半年。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如果能替阿耶洗清罪名,毋寧深宮一死。
但太子身為儲君,樹大根深,他背後的妻族葉氏,也是百年名門望族,朝中不少要員均出自葉氏或其門下。
謝煜有這樣一個強大的臂助,想要扳倒他,難上青天。幸好謝煜與葉想容離心離德,同床異夢,沈棲鳶以為,這是一個值得冒險的切入點。同時,她也可藉此機會與謝煜周旋,接近於他,打聽當年那兩名繡娘的死因,期望獲得他偽造聖諭、殘害忠良的證據。
太子說了許多安撫的話,沈棲鳶才漸漸平靜,他能感覺到,隨氏已經對他軟化了心房。
謝煜的心情頗為激動。
她在祖母這裡住著,他要與之私會也不難,早在那半年之期到來前,他便會嘗到她的滋味了,那到時候,解了燃眉之渴,一切還留有餘地,可冷靜之後細細思量,不急著做決定。
隨氏瞧著雖然外秀,但根骨尤為可知,他總得先嘗一口,才能知道為了她不惜休妻劃不划算。倘若只是根金玉其外的木頭,食之無味,以後扔進後宮裡,偶爾想起來嘗一嘗,也就同高良娣那些沒什麼兩樣了。
事實上謝煜很有經驗,越是容易得到的女子,越是滋味平平,隨灩灩如此痴心系他,大概率也是如此。
就這樣,一個懷著一石二鳥之計,一個存著矢口反悔之心,兩人各自有了計較。
太子先出楓林。
直至太子的身影消失在紅葉漫漫的盡頭,沈棲鳶蹲了下來,她用自己的臂膀抱住了自己。
好髒。
殺父仇人就在眼前,她卻還要苦心孤詣地與之斡旋,當謝煜抱住自己時,她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如同陷入了沼澤,再難爬起來,沒有回頭路了。
她恨不得抽出金簪,當場結果了他的性命。
現在她只能顧影自憐,拼命地搓著自己被謝煜碰過的每一寸,她的手,她的胳膊,她要把謝煜身上的氣味都擦乾淨。
儘管是隔了一層衣料的觸碰,都讓她感到萬分罪惡與不適。
耳中突然落入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從上至下,由遠及近。
沈棲鳶茫然地抬起視線,一截海水江崖的鑲銀長靴,一片玄青色的雲紋衣角,不期沖入眼中。
沈棲鳶的心跳倏地一停,她用力地望,那片似霞斑斕的紅葉中,長身孑立著一人。
他的身影似崖壁青松,亭亭傲岸。
再往上看,那雙漆黑而長的深眸里,蘊著一絲隱怒。
她不知道他在那裡多久了,聽了多少,看了多少去了。
沈棲鳶突然感到一股凌遲般的痛感,就像自己的四肢被屠刀兇殘地刮著,肉被片片削下來,疼得她閉起了雙眼,不敢再看時彧。
直到他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住,那截皂靴裸露於人前,沈棲鳶終於睜眼高仰視線,撞見他飄揚的袍衫之下,露出一雙結實而筆直的長腿。
雙腿膝蓋上,戴著的那具眼熟的護膝。
那具護膝,只是一副半成品,根本沒有保護膝彎的作用。
是她雨夜離開廣平伯府時,匆忙之間留下的。
她沒有想到,時彧早已戴在了膝上。
這麼久了她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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