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蘭台相識,交往已久,他們是書中的同路人,聶桑不敢大言不慚,他一定懷有與自己一般的悸動感覺,這麼一句,很委婉,點到即止。
但他若真是知己,便會明白。
謝翊忽覺咽干,想取水飲用,才發覺閣樓里一直是沒水的。
他們在此相會,只有申時這一個時辰,之後,便各歸其室。
至今,伏倚都沒有打探到宮中有一名叫作「秦桑」的女官,天子不想大張旗鼓、打草驚蛇,一直交代伏倚暗訪,他也並不著急。
但漸漸地,謝翊不蠢,他開始明白了。
「秦桑」二字終歸是假名,她只是同自己耍了一點心眼,未曾如實相告。
自然,他說的「思瞻」二字,知曉之人也極少。
他們萍水相逢,旗鼓相當,往來已久,這種對弈般的感覺不壞,甚至可以說,非常新鮮。
天子不想破壞掉這種感覺,挑破了明言,便失去許多趣味了。
縱然他對這個奇怪的,年幼卻又活得萬般通透的小娘子動了春心,但謝思瞻就是習慣如此,壓制人慾是他的本能。
比起男女之欲,他更重視,與她你來我往彼此試探的感覺。
因此,謝翊在這當口,只當作沒有聽懂。
他勾住了薄唇:「娘子,這本書我看完了,不知小娘子可還有推薦沒有?」
「……」
聶桑又看了他好幾眼,想從他的這份坦然窺見絲絲離離的破綻,但卻是徒然的,心裡幾分懊惱和鬱悶,聶桑顰蹙柳眉,語調平緩地道:「像是《春波記》《黃花觀風流女道君》《榴花深處照宮闈》,郎君都可以找來看看。」
謝翊聽出,她對自己的稱呼變了。
他故作不知,聶桑突然也覺得,挺沒意思的。
不管他是因為自己太監的身份,覺得不合適,還是因為看不上她這個人,聶桑都不是一個會花很多心思,去博取男人歡心的人。
太麻煩,賭的成分太大,不確定,也讓人不自在。
聶桑起了身,從書架里,把自己說的那幾本書從古架里找出來,疊成一摞,推到謝翊的面前。
「郎君慢慢看吧,我還有別的事,今日就到這兒了。」
謝翊一怔,清透的瞳仁里泛出墨光,仔細地打量了這個說翻臉就翻臉的小娘子幾眼。
又是一場彼此旗鼓相當的試探。
一方以退為進,一方墨守成規。
最終以聶桑敗下陣告終。
說到這份上,他還是不開竅,她也不想努力了。
聶桑朝他福了福身子。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這麼客氣。
客氣得謝翊心頭生出一股莫名異樣的感覺,似有什麼,在他指尖合握之際從指縫間漏走了。
聶桑轉身下了閣樓。
回到聆音閣時路過花廳,隱隱地聽見閣樓內的女孩子在談論什麼話題,話題中帶幾個關鍵字「太后」「鳳體」之類的,閣中的氣氛較為沉滯,聶桑也無心去聽,徑直拐過閣樓,朝寢房去了。
接下來幾日,她不曾再去蘭台。
綺弦找過她,告訴她一個噩耗:「聶桑,太皇太后不好了。」
聶桑支起眼眸,眸光閃動,一陣錯愕。
太皇太后對她們這些樂師是有知遇之恩的,若無她,她們這些薄命女子根本便無躋身之地。
「怎麼會?宮中不是有那麼多太醫待命麼?」
聶桑反思自己,近來一心分在申時的蘭台,因為終日裡不得太皇太后的召見,竟然連自己的本職都拋諸於腦後了。她居然不知,太皇太后鳳體違和,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綺弦攥住她手,鄭重其事地道:「太皇太后就這幾日了,現下蓬萊殿這邊人人自危,尤其是我們聆音閣的樂師。你是知道的,我們不過是出身教坊的低賤宮人,一無官身二無食俸,只不過是因為太皇太后喜愛聽曲兒,垂憐我們,給予了我們一條路。一旦太皇太后不好了,我們這些人在宮裡,就再無容身之處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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