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扶藐長睫微挑,視線懶懶地落在最初提及此話的息柔身上。
很平淡的一眼,息柔無端地脖頸一涼,趕緊垂下頭,心中惱悔剛才不應該主動提及。
蘭可欣也察覺出表兄對她半分情意都沒有,心覺難看,雙手攪得手中的扇柄都快脫一層皮,前方才傳來男子清淡的聲音。
息扶藐放下手中的茶杯:「說來,蘭表妹業已過及笄,前不久左翼將軍曾與老夫人提及過蘭表妹。」
蘭可欣臉上的表情驟然一僵,面對如此明晃晃的拒絕,眼眶漸漸紅了一圈。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而他卻在此時說這樣的話,擺明的便是拒絕她,拒絕也罷了,還提及旁人。
青年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目光帶著昨夜宿醉的冷懨,冷清得能澆滅所有女子愛慕之心。
蘭可欣臉上的笑都無法維持,手中的帕子都捏皺了,險些要掩面跑出此地。
最後還是息柔厚著臉皮,出言再將此事掩過去,才算就此作罷。
息柔溫和地笑著:「阿兄,不知你在崑山可有見過什麼有趣之事,我們不曾出過遠門,可說與妹妹們解悶。」
息蘭隱約察覺此刻氣氛微涼,遂順著話撒嬌:「對啊,對啊,哥,你這次去崑山可有什麼好玩的,快快說與我們聽聽。」
身後的侍從取來背靠的墊子,青年懶懶地倚在上面,玉白的面被柔和的陽光照出一絲紅痕,不經意地乜斜帶著令人心驚的冷感。
說是不近人情,他卻也沒有拒絕息柔的提議。
繁花似錦的園中,如花似月的妙齡女子端正地圍坐成半圓,支著耳朵聽那些聞所未聞的趣事,偶爾還會有人好奇發問。
「那人守著枯樹等開花?可枯樹怎麼能開花呢?而且聽聞崑山常年大雪,只有冬季,雪山皚皚,死樹就是死樹,這樣的噱頭還會有人信?」息蘭忍不住呢喃。
息扶藐頷首,「的確如此,但死樹也的確開花了,火樹銀花,漫天銀白,恰似千樹梨花綻放。」
息柔詫異得眼睜圓了,掩唇好奇地繼續追問。
就連一旁安靜當透明人的孟嬋音,也忍不住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眼中含上一絲好奇。
息扶藐看了一眼少女眼中的好奇,唇角微勾,徐徐地道:「崑山邊距垣國不過幾百里,相隔一條細河,那天恰好兩軍交戰,遂火落在枯樹上。」
「原來是這樣啊。」息柔聽得捂著唇發笑,就連適才失落的蘭可欣也笑了起來。
兩人皆想到了那個場景,等著枯樹開花的那個老人恐怕也想不到,自己等了這麼多年,最後只等來了一場大火,夢也自此徹底落空。
女子俏生生的笑聲如清脆的銀鈴悅耳,伴隨一旁假山石上的流水,汵汵地滴落在池中,池中的粉尖荷花開出幾瓣,春色在園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息扶藐聽了一會兒幾人的笑,遽然轉頭看向最初抿唇笑了一下,爾後便垂頭沉默的孟嬋音,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嬋兒是覺得說的無趣嗎?」
幾人的目光霎時落在孟嬋音的身上。
孟嬋音抬起頭,目光直視對面的男人。
他無辜地凝著她,卻在暗自用隨口杜撰的故事,來光明正大地逗趣她。
她嘴角緩緩彎起,小意溫柔地回他:「阿兄的故事很有趣,只是讓我不禁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傻事情。」
息扶藐這混蛋!
他適才說的那有趣之事,哪裡是崑山發生的,分明是換了人物,當眾調侃她年幼時對他分外依賴,還什麼都與他說。
她自幼便愛侍弄些花花草草,十歲那年,園子中修葺草木的傭工將她最愛的梅花樹枝剪了,她不捨得那些樹枝,悄悄撿回去,然後自己學做那些傭工種樹,有模有樣的把樹枝都插進了院子裡的牆角,還堅信梅樹一定能活。
從此她整日心思全在養樹上,就等著梅花到冬天能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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